1 ) 寂寞的虫们,有银古的温柔相待
虫师的第一季还是在高一看得,今年我都要大学毕业了。
在B站首页刷开 开始看第一集的时候,真的是眼角划泪。这七年好像在发生了很多事,但确又在虫师熟悉的气氛中感觉什么都没变。
我一直把夏目跟银古分得很开。觉得夏目是一眼看过去就是很亚撒西的人。因为自己不大同于常人的成长过程,所以更加珍惜人与人之间的羁绊,或者人与妖怪,人与猫的羁绊囧。虽然每种生物感觉难过的原因都不一样,但是心境大概都是想通的。就像台词讲过的,原来寂寞的时候,所有人都一样。夏目对他们理解,所以对他们温柔。
再看银古,我已经不记得第一季的剧情了,却能记住我刚看虫师的时候对银古的感受。用中线嗓音跟别人讲他们处境的不好和处理办法,秉承着一副公事公办的表情和语气。很少产生跟人之间或者跟虫之间的羁绊,一副经历过大风大浪,所以游走于世间的懒散样子。他是一个现实主义者也是一个悲观主义者。他大概在向观众表达 别把一切想得太美好,这些仅仅只是巧合罢了。看得太透,他所表达出来的空虚和无力就越明显。人类与虫同处在同一个大自然的体系中,却又各自遵循着本来的道路生存着。
有着天生招虫的体质,以致于银古无法在一个地方长久地待下去。我一直都抓不准银古对虫的看法或者感受。直到第五话,从13分20秒开始, 银古说:
在那里很寂寞吧
不过 有比那里更寂寞的地方
是和虫一样
无法拥有实体的东西栖息的世界
那里是不被这个世界所需要的东西们蠢动的黑暗之处
它们虽和虫一样没有心
但却有不少会为了一点光亮而想拼命爬出那里
那里就是那么寂寞的地方。
这段话看得我虎躯一震,这不正是银古自己的价值观么!像是在讲别的东西,也像是在讲虫,更像是在表达自己的生活态度。第一季交待银古的身世的时候好像是因为银虫,他的命运就注定是栖息在永暗最底部(记不清了…感觉好像是这样…)。银古的价值观联系到哲学里面,跟存在主义类似。存在主义由海德格尔提出,萨特发扬光大。百度词条原话是,存在主义以人为中心、尊重人的个性和自由,认为人是在无意义的宇宙中生活,人的存在本身也没有意义,但人可以在存在的基础上自我造就,活得精彩。
同样运用于虫,银古应该没有纠结于虫的本质,因为存在先于本质。银古一直在强调虫的本体是很虚妄的东西,说明虫存在的本身没有意义。但是在第五话中他说水镜拥有流动着血液的身体,仅仅如此就是一种强大的表现。抛开水镜的无意义,水镜可以在存在的基础上自我造就,找到更高浓度的矿物质水。
反观银古自己,他一直把人类或者自己跟虫放在一个同等的地位,平等地看待虫和他人。既然虫的本质是无意义的,那等同地讲,人类的本质也是没有意义的。第一季给我的感觉,银古的悲观来自于人对终有一死的惨淡的结局的体念或者是他对自己命运最后终点的体会。世间万物默默地按照被设定的轨道运转着,然后一起迎来相同的结局。但是这个毫不妨碍在这个过程中,银古做出自身的努力而活得精彩。以职业的角度评价,银古把虫师这份职业做得非常棒。
是对虫的思考和理解,使银古找到了自己的人生的出路。
而在第五话的最后面,银古在原点找到了水镜。
“跟我来”
“我带你到深山的水池去”
“虽然不能赋予你实体”
因为银古对虫理解,所以他也对虫温柔。
“不要摆出那么寂寞的样子嘛”
这样子亲近的话,他轻松地对虫说出了口。
2 ) 《虫师》中有棵菩提树
刚刚沏好的茶,回过身一看,人去了,虫动,尚未冷掉的话泡在有竹的波里。
满是墨意与慷慨的绿是《虫师》的整体基调,这里有源自对生命本源的初衷与最具魅力的诠释。故事的背景是属于日式久远的物语,那时的人们同这个时代如出一辙,过着朴实的自给自足的百姓生活。虫的每次出现都像是在叩击人类内心的一起事件,它坚韧并且赋予自己有着很强的说服力。它存在,从盘古开天起的那一刻便诞生,只是人类毫不知情。它是幽玄里的屏风,隐在禅界的宗师,古代书简上的婆娑世界,是远古人们酝酿给子孙后代略有警醒的苦酒,唯有沉醉这深潭中才方可知晓全部奥秘。如果说陆地上的大部分物种都源于那最古老而神秘的海洋的话,那么这些被逐一赋予了名字和生命个体的下一站,应该被告知升级为“悟”的殿堂。
古老的故事迈开步伐
在很久以前有一群生物,低等而且离奇,它们与常见的动植物截然不同。这群微妙的成员从远古以来人们就非常敬畏,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称它们为“虫”。
这段《虫师》的开场独白,由年迈低沉的女声慢条斯理地向观众咏述起这个人们还尚未了解,心的明镜将要被开垦的世界。主角银古是一名虫师,他满头银发,神情泰然,一身素朴的着装,背在身后的木制行囊和一支衔在口中的香烟构成了他标志性的外在,貌似一个游走于世外的僧侣。而虫,会栖息在这个世界的任何地方,任何角落,它们的种类与聚积的方式,形态也都不尽相同,银古的工作也是其使命就是奔走于因虫的出现而扰乱正常生活的人群中去;去帮助他们,拯救他们,让他们能动地感觉自己,参悟生命。不知从何时起他开始穿越山寨,走过深林,以天为户,与虫为邻。
虫,初涌动的回忆
1999年,讲谈社旗下的月刊青年漫画杂志《afternoon》开始连载《虫师》,这是《虫师》在业界试水的第一年,原作者漆原友纪是创造它的母亲,她以不同于日本大批量以热血、少女、萌动元素等浓厚的缺乏内涵的主流商业作品划清界限,《虫师》走起了小众的治愈系道路。这样做无疑不是一次大胆的尝试与冒险,作品中那种凌人的气节真的能被广大读者所接受吗?但随着漫画连载的稳步前进与世界观的交代日渐完善,这部连载了9年的作品,不可思议地聚积了大量的人气。漫画于2008年正式宣告完结,单行本仅发行了10卷,销量迅速突破百万大关,于是该作被提及动画化的企划案也毫无悬念的提上了日程。
由于内容的晦涩难懂,《虫师》还是选择避开了日本本土最具人气与知名度动画播放的黄金时段,它被安排在午夜的深夜档放送。在深夜档观看《虫师》正适合给劳作一天后的人们提供了静心品读它的绝佳时段。《虫师》TV版播放于2005年,共26话,在2014年1月4日它又再度更名为《虫师 蚀 日之翳》,以新年特别篇的身姿携手《虫师·序章》止水重波。这前后跨度近10年的两季《虫师》均由长滨博史担任导演。他本人在监督动画数量上既不高产,也不像其他有名望的日本动画导演,囊中怀揣几部盖世佳作名扬四方,因此他并不属于名气开外的动画人,可一提起当年的《少女革命》和近年的《搞笑漫画日和》(第二季)、《底特律金属城》,资深的动画迷定会醒悟到“喔,原来是他导演的啊!”。凭借《虫师》为他在业界博得的知名度来看,长滨博史把《虫师》中那种用“天眼”视点来审查世间幽微之感渗透得韵味十足,功力了得。一个故事一只虫,这样的单元性处理是简洁、利落的。动画化后的《虫师》始终传达给人的感觉就像是隔着一层薄薄的霜,雾气弥漫,即使是在拨云见日的画面里,这种感觉依然驻扎在观众心里。宛如它从一开始就不预备给观众一个有关“虫”所存在意义的具体答案一样,你需要自己去体会和玩味其中的玄妙与意味,这是留给观者的工作,同时也是《虫师》的目的。
“支撑着《虫师》世界的重要元素 —— 美术,每一集都要设定不同的背景,因此说美术是十分重要的部分,为了让人感受到温度和气味都离不开美术。”全权负责《虫师》的美术导演胁威志在谈及影片时如是说。于是动画中上佳的古风古韵的背景,则由最能懂得如何把握住山水柔情精髓的我国“风动画”工作室来担当。从细腻的画风中,风动画还原了《虫师》的背景功课,并深深地连带它的故事融入到了影片的灵魂中去。
《虫师》在当时日本文化厅设立的媒体艺术节与讲谈社举办的年度漫画大赏上均斩获大奖。随后接踵而来的还有由小田切让主演、大友克洋指导的《虫师》真人电影版,但是电影化后的《虫师》远不及动画和漫画那般的好口碑。
那位漫画家叫漆原友纪
漆原友纪1974年1月生于日本山口县,她曾用过“吉山友纪”和“志摩冬青”这两个笔名在杂志上发表作品。漆原友纪是在她连载《虫师》时正式使用的。她笔下湿潮的水彩风格在《虫师》漫画卷头的彩页部分已彰显无疑。她本人在漫画创作上大都以中、短篇为主,数量并非丰富多元,但一部《虫师》、一部《水域》就足以成全了她在治愈系漫画作品中无与伦比的地位。它们都是以淡淡疗伤的仪式输出,给生活在钢筋水泥丛林中高压社会的人们一剂安抚心灵的良药。起初她把《虫师》投给各漫画杂志社时,众社并没有看好该作,而为了生计,漆原只好另谋职业。但就在她决定放弃做职业漫画家的梦想后,《虫师》却被某漫画编辑的慧眼识重,并让她继续创作下去;与此同时漆原也正巧接到一份稳定工作的通知函,在这两者间她必须做出一个选择......后来的事,大家就都知道了。
“虫”的文化起源
追溯源头,“虫”的诞生还是来自中国的春秋战国时期的道家思想。
隋大业六年(610年)巢元方的医书《诸病源候论》中记载:“人身内自有三尸虫,与人俱生,而此虫忌血恶,能与鬼灵相通,常接引外邪。为人患害。其发作之状,或沉沉默默,不的所苦。而无处不恶;或腹痛胀急;或累块踊起;或栾引腰脊;或精神杂错。变状多端。”所谓的三尸,亦称三虫、三彭,又名青姑、白姑、血姑。上尸名彭琚,好宝物;中尸名彭瓒,好五味;下尸名彭矫,好色欲。而且上尸居脑宫,中尸居明堂,下尸居腹胃,三尸常居在人体,是欲望产生的根源,是毒害人体的邪魔。
由于三尸在人体中是靠谷气生存的,如果人不食五谷,断其谷气,三尸虫在人体内就会死亡。这些肉眼看不见的生物会在平日里监视着人类的善恶举动;然后在庚申日于人们酣睡之时,“九虫”便会溜出人类的身体,去向上级天帝汇报每个人在阳间所犯下的罪孽,然后天帝依据“虫”的汇报结果再来惩戒此人。
道家的博大思想影响了日本,“虫”的文化便从江户时期至今都被日本人当作成一种特殊载体的存在,由此对“虫”产生了一丝敬意之情。日本人虽然不清楚“虫”的形态和具体寄居在人身体的哪个位置,但他们不曾小视虫的威力!这些虫平时都待在属于他们自己的地方,它们会掌控着有关人类的一切内里,如欲念、心情、思维、疾病等,一但有称之为“虫不舒服的家”有所紊乱和不协调时,它们就会在人的身体里作祟,生气、郁闷、压抑等,都是因它们所致。因此扰乱人类身体的本源都被看成是“虫”在作怪,轻者患病,重者则会丢掉性命。于是在这时,就要想方设法把“虫”在体内的肆虐遏制住。
所以日本人常用“虫”来比喻人内心世界的情绪。日语里,如“弱虫”(よわむし)就翻译成胆小鬼或懦夫。句子“私こんなに泣き虫じゃなかった ”则译为“我并不是个这么爱哭的人”。日本人用“虫”来隐喻人们从心底反射出来的情愫,但是由于汉语直译过来之后的缘故,句子中有关“虫”的内在文化就不得不闭合了。它的历史渊源与魅力也就无法跟着译后一同彰显,只有深度学习和研究日本文化的人明晰其中的含义。
虫声靡靡
一部上乘的影视作品,音乐方面的辅佐也是非常重要的,一个合格的背景音乐师又必须要明白和准确地把握作品中导演所要向观众传达的意图,为影片起到推波助澜的作用。一位导演曾说,为电影创作背景音乐的作曲家和导演对同部影片的理解是一致的,在传递情感上,他的能力并不在万能的导演之下,这是他必须具备的音乐素养。这就要考验作曲家对影片整体的理解、乐器的选择、每场戏需要表达什么,表现的效果又能做到几分重等较之理论与感性化并存的问题加以整合。反观《虫师》的配乐,增田俊郎做得异常出色。
少量的配器与饱满的意境将《虫师》的整体内核再度升华。这得益于增田俊郎丰富的工作阅历,成全了他对谱写《虫师》音乐的扎实把握与宣扬,增田恰到好处地给该作绘上了点睛的一笔。这个为《火影忍者》《青出于蓝》《元气少女缘结神》等作操刀,同时还为日本CM、舞台剧等众多音乐方向创作作品的作曲家,是一位在业界称之为天才的音乐人。出身于音乐世家的他从小便受到了良好的音乐培养,不懈的努力与自身潜在的对音乐的潜能,被光阴的脚步锤炼打磨,使增田俊郎的业务进一步得到了提升。
单看《虫师》发行的原声大碟中不难发现,增田俊郎在背景音乐方面可谓颇下功夫。大部分的乐曲编写有如久石让式主旋律部分的段落重复,是在为“升华”的整体感觉做的铺垫作业,为能达到空幽的感觉基石。发行的两张原声大碟中,曲目的名字与作品本身也是交相辉映,从《绿之座》到《笔之海》,从《冲宫》到《风的手枕》,这些宛如诗人丢在信步小径上的灵感标题,被随后踱步于此的增田俊郎一一拾起。事后他在自家后庭院中开始了用自身的音乐素养,将这些题目的内在灵魂,晕在了五线谱上的实体还原。
《虚兰取》中,点点萤火的悲凉气氛与提琴有力的低音相互交织,在中途,来自电子音夹在两者间的轻迷旋律,仿佛又是这片黑暗中微弱的希望之光,暗示着人类脆弱生命中包含的隐忍与无奈。《寂光》仿佛天漏了些许窟窿,冰冷的光纷纷洒落而下,投在地面;当然,伴随而来的还有上苍舍弃的灵魂,万物又得以恣意生长。钢琴不断重复着四个音,它们扛鼎着整首乐曲的灵魂最先出来说明情况,预示着它们同时作为“骨架”的重要性。这短短的一分半,寥寥音符便完成了全曲的中心枢纽。在《虫师》的配乐中,那些陌生与遥远感重叠的笛声、箫声就这样陆续地随画面探出头来,快速地漫过听者的全身,并轻轻地在一个容易被人忽略的子夜,俘获众生的听觉。这种感觉在《虫师》里贯穿始终,成了《虫师》整个隐世般背景音乐世界观的蓝图,看似其内在是匮乏单薄,其实早有着盛溢的排场。
菩提香
《虫师》是生长在深幽处的一株植物,用微弱的恻隐之光才能照见,万万不可惊扰之。它的故事是每话可自立门户的形式,每话的内容也都有它想要表达生命的哲理与真谛。它内在的戏剧张力与其说是人虫之间的矛盾与博弈,不如说是人类同自己的一场审视与自省的过程,它调和人心不匀的沟壑,使小小的“虫”游弋在迷乱和震颤人心的字里行间。
在听到不论是银古还是剧中人物的那些充斥着“奥义感”的对白后,定会让观众产生片刻思考和一种速要追逐遐想上的回味,以至于当每一话虫的故事落下帷幕时,那些疑问仍存于脑际。正就是这些难以抹消的观影回味,触媒《虫师》世界的聚宝盆。
少寡的话语,深层的奥义,道出这些漆原式的伊索寓言是一种天地与苍生间并向烘焙的延伸秘籍,它的母题既彰显个体身上那被异样放大后的罔罔之灾;又像一面明镜立在眼前,照见自我内心将要浮出水面的危险。观众的思维水平决定了它要往哪一边翻转、倾斜,观者可根据亲身的人生阅历对这些故事自行理解,作品把留给人们“思考”的空间提升至无限大。《虫师》就像位聪慧的伯乐,它意去抚摸观众脑海中从内心感悟出的茫茫“宇宙”,将凡胎之心从俗世抽身。正是这种来自于高处的禅宗魅力框架,吸引了大批有兴趣去解读《虫师》的人。而用银谷这一角色去点化,解开那些锁在故步自封枷锁中“闭关”的人们,也是他以一位圣僧的表里去关怀苍生心灵疾苦的量身形象。
《虫师》中那些因虫而变得异常的人们,正如禅学家铃木大拙所指出的“禅最终的权威是在自心之内,而不是在自心之外。为了指月,手指是需要的,但若把手指当成了月亮,则必然会堕入无明。而几乎所有的宗教文献中都充满着否定、矛盾、不合理和不可能的事物,并且要信徒们相信这些东西,接受这些东西,把它们当作启示的真理,这是因为事实上宗教知识乃基于般若的作用。一旦获得了这种般若观,宗教中一切不合理的东西就都可以理解了。“
在这人虫共存的世界里,用任何方式去破译生命的蛛丝马迹都是多余的启幕和亵渎,它破土示人的是圣树菩提的果实,似远在幽僻的山谷,却近在人身的侧旁。愿“虫”在滤过你身体之后,可回归正念、正觉的心性,你尝了其中滋味,就要明晰,它既指向泛黄的尘昔,也预示永恒的将来。
3 ) 做虫还是做人,自己选吧!
虫师是群怎样的人呢?有如银古的,被虫寄生,因而会了虫术,寄生在他身上的是“永暗”,他失去了一只眼睛,也为此他在黑夜,无需照明,也可看见光明,不知何时,也许当他没有了自己,当他放弃了自己,“永暗”会将他吞没;他会吸引虫的到来,给所待之处带来灾祸,为此他不能在一个地方久留,他必须漂泊、流浪,他没有家,但所到之处都是他的家,即便在寒冬,最需要人际温存之时,他也不能停留,即便遇到心爱的人,想留下的地方,也不能对抗法则,不然只会带来更大的伤害和毁灭。
有的虫师是家族传承,祖先将可以毁灭一切的虫封印在自己的体内,后代子孙有的一出生身体即有一部分是虫,无法动弹,他们必须边记录虫的故事,边忍受虫对其的侵蚀,用心感受虫的挣扎和痛苦,将其化为墨汁、写成书卷,以此让虫长眠;有的虫师是在幼时,在极度恐惧中,让自己的灵魂死去,让人造的虫侵占,这是对付虫的终极武器,以便在遇到会吞噬人灵魂的虫,使出必杀技,让人造的虫脱离人身,反过来将真的虫吞噬。他们也想过另一种人生,不用担惊受怕何日会被虫吃掉,不用牺牲自己的一切只为制衡住虫,也曾抗拒、质疑自己的责任,但或是得益于志同道合之人之间的支持和相望,或是对虫产生了兴趣和求知的渴望,或是虫曾经让他们失去了挚爱,或是为了可以让痛苦不在后代延续,或是为了不让虫的世界失控,他们接受了他们的宿命。他们四处游历,遍寻虫的踪迹,可能是大自然的异变,可能是人奇怪的病痛,悉心维护着虫的世界、大自然和人的世界之间的平衡。
虫师中有嗜好杀虫的,视虫为万恶之源,斩尽杀绝,但虫可以带来恐怖,也可以带来富饶、繁盛,它们跟人类之间,是荣损与共的关系,一旦虫的世界失衡,自然、人类也可能遭受灭顶之灾。有的虫师想利用虫,来获得特殊能力,或是免除自身的痛苦,想借此打破自然的法则,之后的结局是,他们得到了从未得到的神力,拥有了至高无上的权力,但也会因此付出更为惨重的代价,甚至是自己的实体被掏空,虫由此取代了人。有的虫师对未知的虫充满了恐惧,也自责于无法想到应对之道,没能早些时候将其扼杀于摇篮,惊惶、自恨之下,在还没有了解虫之前,认定别无他法,轻率地动用人类自以为傲的武器,火或工具,但没有想到的是,这些正是虫希望、引诱人做的,这些对它们而言,是养分,是燃料,可以让它们变得更强大、更棘手。
像银古这样的虫师是少数的,对于虫充满了好奇,甚至是欣赏。对于它们,他没有狂妄和傲慢,他深知虫是最低等的,也是最原初、最基本的生命形式,理解虫也是理解人,深知消灭并不是人与虫唯一的相处方式,虫与人是相互依附的,相互影响的,有些虫也在滋养着人类赖以生存的大自然。他会反复跟受虫所害的人念叨,发生灾祸,不是人的错也不是虫的错,人和虫都是在以自己的方式、经验求生。他会考察虫给人带来的影响,是利大于弊还是弊大于利,再决定是消除虫,还是留下虫。他会花更多的时间和精力在研究和调查上,在对虫的习性特征、生存之道深刻体察之后,更多地用智慧而不是用武器,去发挥虫的神奇效果,转化虫带来的负面影响。
有时候,虫有害也有利,看人怎么用;有时候,人可以从虫身上学习,从它们的习性上获得启发,从而攻克难题,有了新的发明创造;有时候,虫太过强大,再高精尖的武器也无力对抗,治虫的最好办法是,研究透虫,也许它们并没有看上去的那么骇人、那么牢不可破,虫最大的死穴往往在它自己身上,它们自带相克相冲的形态,而人的血肉之躯,人有眼睛可以看,有耳朵可以听,人有嘴巴可以言说、歌唱,这些就已足够强大,人的一些特有的生理现象,足以把虫赶走。很多时候,光是了解虫,就可以让人和虫和谐共处,既可以远离虫的危害,又可以享有虫的美好。也为此,虫师会记录自己对虫的观察,人和虫的故事,灭虫避虫之法,在虫师之间传阅,在乡民之间普及,在遇到困难时,会求助和讨教。
虫怎么会侵入人体的呢?是因为它们憎恨人类么,是想要取代人类么,成为世界的主宰么?是出于恶意、敌对么?是故意扰乱人的世界么?是要杀掉人类么?有的虫,是为了有机会成为人,离开那个暗无天日、孤寂冷酷的世界,它们没有实体,没有自我意识,不能被大多人看见,不能做出任何改变,只能根据虫的世界里的法则行事、求生,人是它们艳羡的对象。它们之所以可以侵入人,往往是人的内心世界出现了紊乱和无序,如当人遇到了重大丧失,难以面对的痛苦让人脆弱无力之时,它们便会“乘虚而入",此时已经分不清是虫进犯人,还是人需要虫,虫在侵害人,但也在帮人缓解痛苦,让人拥有力量感、融合感。在有些故事里,虫似乎在指引着人,在试炼着人,在救赎着人。虫的离开也意味着人的心灵创伤的修复,人找回了自己,确立了自己,坚定了要活着,好好活下去的意志。
有个男孩,他的妹妹意外在冰面上落水身亡,男孩无法面对这个现实,虫让他感受不到寒冷,也无法接近温暖,让他再次经历有人落水,这次他救了那个女孩,不同的结局让他接受了妹妹的逝去,而在背着被救女孩之时,女孩的体温也让他脱离了虫的影响。
有个妈妈无法爱他的男孩,妈妈被迫跟不爱的人生了他,从未正眼瞧他,他为此认为自己死还是活,没人在意,虫让他可以引来雷电,在被雷击时,他觉得自己是充满力量的,他是以自毁的方式,在向父母报复么?并不是,他是以这种方式,免得雷去伤害自己的亲人,哪怕是对他没有爱的亲人。
有个被家人送去祭水神的女孩,被虫所救,虫去哪里,她就去哪里,虫让她安心,让她觉得自己和它是一体的,让她觉得有了方向,当虫以奔向大海的方式,了却生命,留下子嗣,用尸体喂肥了一片海域,她虽然遗憾,不再有可以依附的对象,但这段一同走过最后一程的经历,和它离开这个世界的方式,让她有了信心,在它死去的地方,靠自己的力量活下去。
虫也有可怕的一面,虫会赋予人梦寐以求的能力,但那种能力,总会乱人心智,令人走火入魔,进而失去更为宝贵的东西,即便人知道这种能力来自异形生物,本不该为人所有,使用的次数越多,越可能让虫发生异变,越可能发生无可挽回的灾难,人依然会割舍不了那种能力,引来的关注,抑或带来的充实感、确定感、价值感和全能感。有的故事里会有个反转,从被动到主动,从无知到了然,但人依然执迷不悟,这让人不禁发问,到底是虫害了人,还是人禁不住诱惑,心存侥幸,放任了虫,自己害了自己。也许里面有偶然的成分,不可抗力的成分,但依然可以看到,是人选择了虫。
有个男人,本是猎人,他一旦将手扶在动物头上,即可让动物死去,然而这样死去的动物散发出恶臭,所有人都避而远之,他家的肉也没人愿意买,他明知他的爸爸因沉迷这种森林之王般的虚幻感,最终人间蒸发,尸骨无存,但依然为之心醉神迷,直到乌鸦群咬去了他那只有神力的手。
在一个岛上,有一种花,闻了之后,可以让人在一天之内,从新生到衰亡,开始女孩被父亲利用,以此佯装为神的神迹,骗取百姓的进贡,当父亲的诡计,被虫师拆穿后,父亲被乡民处死,然而女孩却主动再去闻花,继续一天一生死一轮回。据她说,那是一般人无法想象的充实,每天都有既定的目标,即赴死,每天无论发生什么,第二天都会烟消云散,没有空虚无聊,无需长远打算,恢复常态的她,面对绵延的时间,惊恐万状。失去可以依靠的父亲,她不知可以靠什么活着,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活着,又或者觉得自己只会扮神,无法再平凡地活着,而这种看似充实的活法,什么也留不下,每天什么变化也不会发生,但也免去了一切生老病死、悲欢离合、坎坷迷离、爱恨情仇的折磨。
有个盲眼的女孩,他的父亲是虫师,给她了可以当做眼球的虫,让她恢复了视力,这不是一般的视力,是千里眼,可以看到千里之外的城市和人,可以看到一个人的过去和未来,即便闭上眼睛,她依然可以看见。然而因为可以看见,她失去了安宁,沉溺于他人的生活之中,自己的生活却裹足不前、寸步难行;因为可以看见,她有了预测力,辨别谎言、真伪的能力,为此求助者纷至沓来,但她并不能改变注定要发生的事情,并不能助人消灾避难,而这种能力,也让所有人远离了她。她并没有采取主动,摘除眼球,而是等到自己的眼珠被虫吞噬,自行离开。她再度回到黑暗中,才开始了自己的生活。她看不见光明,却有了行动上的自由;她看不见光明,却可以怀着对光明的念想和追忆;她看不见光明,却看见了自己的未来。
有个男人,可以做预知的梦,为此乡民对他感恩戴德、仰赖有加,殷勤地奉上谢礼,然而当他听了虫师的话,服下了药,减少预知梦的次数,却发生了海啸,自己的女儿不幸丧命,乡民们也立即变了脸,怪他这么大的灾难预测不到,悲愤交加的他,怪虫师让自己吃药,失心疯般的停了药,完全忘记了自己是人,天灾非人力所能控制,即便可以预知,人也是无能为力的,该来的还是会来。没有想到的是,自恨也罢,对乡民的恨也罢,让他做了全村人都成了霉菌消散而去的梦,而不幸的是,噩梦也会成真。他这才知道,不是他梦见即将发生的事,而是凡是他梦见的事,都会被虫变为现实。虫就躲藏在他的枕头里,枕头也是人的灵魂栖息之所,从此之后他害怕睡觉,害怕自己的灵魂,趁自己沉睡之时,把灭世的梦付诸行动。
虫对人是个什么看法呢?一个是脆弱,虫曾经让人来承担山主的角色,但人必须交出自己的灵魂,才能勉力维持,尤其不能动情,一旦对家对人有了眷恋,就会分心,就会失去跟山的连接,再也无法完成山主的职责了;一个是无法理解,是情感让虫无法理解人,是情感让虫永远不知道人接下来会做出什么举动,让人不可捉摸也难以预测,而它们的很多行为,非常的本能,仅是为了保住种子,完成繁衍。
一个虫师的爱人为了让虫师可以在她的村子住下,不再漂泊,偷了虫师的毒药和地图,杀了山主,从而让虫师可以成为山主,然而人终究镇不住山,虫师老去之时,唤来灵兽将自己吃掉,替代自己守山,平息山的愤怒,也让山恢复宁静。这种不惜一切的在一起,这种为了他人的错误也好,为了长远的利益也好,而舍弃生命。这种羁绊、这种赎罪,虫是无法理解的。
有个孩子早夭的女子,把虫化成的茸儿当作自己的孩子,即便知道它们是虚假的,仍在它们身上倾注关爱、无怨无悔,在虫把房子烧了逃走之后,银古给了这对夫妇一块矿石,谎称是那些茸儿的遗骸,它们还活在里面,只是沉睡而已,让他们代为保管。而对于没死的茸儿,他也没有杀掉,而是装进了瓶子里,理由是它的寿命没有完结。这种不随意剥夺别的生命,让其遵照它们自然的生死循环,这种哪怕是谎言,也要给予伤痛一些意义,给予未来一些念想,以便支撑着人不至于崩溃。这种善意、这种尊重,虫是无法理解的。
一个祭司,守着一个村子,这个村子的土地贫瘠,他不断改良种植方法,才让这片土地破天荒地有了好收成,但依旧躲不过天灾。历代的祭司,有一颗神奇的种子,是虫的一种,埋在土地里,在灾年也可以大获丰收,但代价是村子里,身体最弱的人会死去。祭司用过一回,死去的是自己的妻子。而这次再遇天灾,他埋下种子,自服毒药,让死的人是他。这是因为,一年年收成见好,村民刚有了信心,如果这次他们可以误以为没人死去,是靠自己的努力和汗水换来了丰收,士气必然大振,接下来不用再使用虫,再牺牲无辜,也可以靠踏实的劳作、技术的创新,安然抵御天灾。而虫师,也做了大胆的尝试,既然种子可以让土地生生不息,那也可以让人长生不老。在祭司死后,虫师让他吞下了种子。他让会夺去人生命的种子,让一个人起死回生,可以见证土地一代又一代的变迁,也可以四处传播最新的耕作技术。这种出于对土地、对村民真挚、深厚的情感,愿意为了他们的福利倾尽所有;这种通过对人心的洞察,对异形生物机制的理解,消除虫的不利影响,让虫造福芸芸众生、千秋万代。这种奉献、这种智慧,虫是无法理解的。
片中对于情感的态度,不是一味的高唱赞歌,而是真实呈现了它的两面性。比较惊悚的一段,是虫化身成的茸儿进化了,进化成会利用“情感”了,原本不会说话的它们,会叫爸爸妈妈了,会哀求夫妇不要杀它们了,甚至会让夫妇杀掉虫师了。即便知道它们不是人,不是自己的孩子,知道是它们杀掉了自己本该出生的孩子,人也因为情感,而下不了手了。这真是让人感慨,人因情感而胜,人也因情感而败。
有对私奔的情侣,在过桥的时候,女子犹豫了,觉得得不到家人同意,她不会幸福,迟疑中掉下了山崖,被虫侵占,成了活死人。让人哀叹的是,几年后随着虫的离去,女子彻底死去,而男子本要跟虫师离开村子,但在桥上,他也动摇了,他觉得,这几年他是凭借着,女子还活着的念头,才活了下来,她的死,他有责任,他无法忘记女子,他也无法一个人活下去,最后他也跌下桥,重蹈女子的命运。这里的情感,是捆绑式的,是粘附式的,是排他式的,是必须在依赖中才能感觉到力量的,对独立、对外界的畏惧,让他们宁可心死,也要苟活,让他们宁可被虫操控,也不愿走过那座桥。
另一对情侣,则是情感创造了奇迹。一个在富家工作的保姆,因拉了天边垂下的草,而被虫拉上天又被抛下,后来好不容易回到东家,但人气弱,如果不能坚定要做人的心,就又会隐形,又会飘上天。回来后,少爷要和她成婚,可是父母不同意。少爷跟父母频发冲突,也开始怀疑自己的决定,不管是保姆的身份,还是保姆的怪病,开始让他介意。而此时,保姆的病又开始犯了,甚至消失不见了。好在虫师点醒,不是他父母不能接受她,而是他自己不能接受她,他应该最知道如何让他爱的人更愿意做人。他想起了他和保姆之间的对话,想起了星星在白天虽看不见,但仍旧存在,想起了她像星星一样让他觉得安心、愉快。他做到了,即便看不见她,他依然可以感知到她的存在,他不再顾忌周围人异样的眼光,不再在乎村里人不与之来往,别人看不见,他照样办婚礼,照样跟她说话、跟她生活。终于人们又再次看到了她。这里的情感,是忠于自己的,是接纳对方独特性的,是相信通过两人共同的努力,可以获得幸福,可以让周围人祝福的。
对于家的态度,片中也是矛盾的,好几集都涉及,因对名存实亡的家,还抱有希望,还怀有想象,结果只换来绝望,甚至毁了已有的幸福,彻底斩断与家的关系之后,才迎来自己的人生、前程和转机。也有的家是生命力和灵感的来源,重返故土之后,重新修复跟家人的关系之后,才让自己重获新生。这些故事,都在潜移默化地让人看清情感这把双刃剑,什么样的感情是有毒的,什么样的感情是有益的,什么样的感情不该辜负,什么样的感情应该拒绝,什么时候应当深情,什么时候应当绝情。
片中银古对于受害人的回应,堪称教科书级的,他不会过度同情,不会追究谁对谁错,而是聚焦当下力所能及的是什么。也不会让人总在外界、他人身上找原因,而是回到自己身上。他让当事人,看到后果,看到这样做,对自己的不利,指出当事人真正渴望的东西,而自己现在所做的,与所想得到的,是背道而驰的。同时也让他们,看到自己的力量,自己的优势,自己接下来可以做的事情,让他们及时止损,也激发他们求生的动机。他不会让人有逼迫感,有居高临下感,而是告知不同选择,会造成的不同结果,相信对方可以做出对自己更有利的选择。即便当事人没听劝告,酿成苦果,也不会弃之不管,也不会见机打压,而是积极救治。如果当事人觉得虫可以让他们更幸福,哪怕银古不认同,也不会阻止,只是做好预防性的工作,详细嘱咐注意事项,留下联络方式,并定期随访。银古也会戳破受害者的幻想,敦促他们放下执念,对回不来的人,对做不到的事,对不属于自己的超能力,尽快放下,早些往别的方向努力,早些开始新的生活,早些用自己的力量去创造。
银古一直非常理性,唯一不“理性”的地方,大概是因为失去了十岁以前的记忆,那时他刚刚丧母,被一名女虫师所救,刚燃起了有新家、有家人的希望,然而女虫师却被“永暗”吞噬,他也因此,再也无法在一个地方久留。那一年开始,他永远不再会有家,也不再会有家人。尽管他失去了这段记忆,但依然可以看到这段记忆在他身上留下的印记,他无意识地在重复,好几次,在别人寻死之时,他会不顾自身安危地去救,甚至有去替死的冲动,就好像当年他想救女虫师,但非但没救成,还让自己被“永暗”寄生。
《虫师》作为一部治愈片,高级就高级在,它并不只是体谅人的难处、痛处,还是在帮人接受不完美,里面几乎没有什么故事的结局是圆满的,都是带有缺憾的,似乎没人逃得开因果报应,不该得到的得到了,随之一定会有代价,而想要有所获得,一定会有所失去,并没有那么多的两全其美、一举多得;不管是因无知、无奈还是无常,哪怕只是一念之差,犯下的错,责任还是要承担的,造成的破坏,还是要想办法消除或减轻的;既成的伤害,无法回到过去清零,但可以从当下开始补偿。它也是在帮人看到人的局限性,很多人曾有过的幻想,想要有的能力,想要有的神迹,它都呈现给你看,让你看到它们并不如想象的那么美好,也让人越发珍惜已经拥有的。虫师也非万能的,很多问题他们也无能为力,一些受害者只能带病生存,学会与虫共处,解决之道,只能留待后人,留待时间,留待机缘。
《虫师》也在消解着人的受害感,让人接受有时是不同,是差异,是巧合,导致了灾祸,而非他者故意或是迫害;有时在虫侵入时,人在应对的过程中,也解开了心结,冲破了阻碍,补上了缺口;有时人是因为恐惧,才觉得对方可怖,是在蓄意加害,实则对方只是顺应自己的法则在周转、运作,并非有所图谋,实则对方是想沟通,传递对人有用的信息,甚至对方是想保护,想付出,只是人总以为自己才是主导,对方任由人摆布,是因敌不过,是因不够强大,但对方可能是默许,愿意为人谋求更大的福祉。
也是第一次看到如此诠释天人合一,准确地说是,天人虫合一。人心里的感觉,自然现象带来的身体感觉,虫带来的症状,巧妙呼应着,连通着,让人看到人、虫、自然之间的关联和相似;虫把人当作了容器,在人的内部循环着,或将人作为中介,与自然互动着,人似乎成了大自然的一部分,体验着自然和虫的生死轮回;虫会影响人的感官、意识,搅乱人的时空,让人拥有虫的特异功能;自然现象看似千篇一律,但细加探究,会发现微妙不同,而那些不同的就可能是虫,它们可能会带来奇景,可能带来奇遇,也可能带来奇袭。虫到底是什么呢?可以是如片中的设定,一种异形生物,也可以是未知事物,也可以是新技术、新工具,抑或是对应着人本身,人的执念,人原始的那面,或是人的潜意识。看完后,会想喝上一口用虫化作的花蜜酿造的伪光酒,亲眼看看虫的世界!看完后,会觉得世界充满了未解之谜、未知生命,会想成为跟虫师一样的人,去旅行,去探索!看完后,会找回孩童般清澈的目光,更温柔、更天真、更深情地看待这个世界吧!
4 ) 也谈一点关于《虫师》
在网上看到一则漆原友纪的访谈。漆原说“虫”这个想法是来源于字典上的解释。字典上的解释是“人类、鸟兽、鱼贝类以外的动物”。这个“以外”的说法让她联想到妖怪或许可以全部算作“虫”。
这个构想非常有意思,虫这个意象本能地会给人带来生理上的不适。一只两只虫并不可怕,可它们一旦聚集起来,细细密密地簇居在狭间,以我们不知晓的形式繁衍生息,便无法根除,这种无尽的累积是潜层恐惧的根源。
日本自古就有“小人”之说。作为农耕之国,旧时的人们相信收成粮食并非凭空得来,而是深受精灵庇佑。面包里就有发酵面包的精灵,田间有让农作物茁壮生长的精灵,即使是在米糠酱里,也有小人在劳动。
且不论这小人与虫有几分相似,非常明确的是,大到风神雷神,小到花叶的精灵,都是风俗传说对万事万物的解释。
谈及创作过程,漆原说:“我的脑子里会先出现一个“现象”,然后再去寻找一些符合这些现象的风景,从这些风景里得到灵感,再构筑故事情节。”——用鬼神之理解释现象,《虫师》回归了风俗传说的本来面貌。
银古作为主角,并非无所不能,更多的时候只能将虫子驱走,有时甚至无能为力,放任虫本来的样子。联想到日本“撒盐驱鬼”的仪式,鬼是一直在的。
这与日本人普遍信仰的“神道”是一致的。神道主张万物皆有潜在的神性,人类并不凌驾于其他生灵之上,对于一草一木我们都应怀有崇敬。究其原因,日本国土狭小、环境恶劣、灾害频发,千百年来国民就对自然的敬畏。
河合隼雄说日本的民间故事往往没有完整的情节,结局倾向无疾而终式的泯灭,这体现禅宗思想的渗透。不论是无法赶尽杀绝的虫,还是被虫侵害得不到彻底救赎的人——《虫师》总不能给人满意收尾,故事的完整性被破坏,留与观众无尽的思索,确有几分“舍离文字义解,万法自性而生”的禅意。
《虫师》无疑是饱含着日本特质的。个人感觉,银古好似古典故事中的游云僧人,《一夜桥》的故事则有些许轮回意味。
柳田国男认为妖怪故事的传承和民众的心理和信仰有着密切的关系。一个地域的民间传说,不单纯讲述故事,而是展现了当地的自然文化、居民的心灵信仰。柳田的理念深化了日本志怪文学的范畴,泉镜花便是深受柳田影响,作品在措辞隽永苍古的同时,亦不乏民俗学和心理学的造诣。
柳田笔下的日本可以二分为表里两个世界:表世界填充着山麓河流、人烟屋舍和被命名的道路,一个是可见的世界;另一个是不可见的里世界,是神明往来、鬼怪出没的场所。这两个世界是同时存在、相互依存的。《虫师》中便也有一个平常人不可见的虫的世界,侵袭渗透着人们已知的世界。于是人类世界是虫之世界的一种表述,虫的世界是我们古老的始祖,悠久静默宛如神祗,任由光脉在其间淌过。
很多日本作品并非针砭时政,也非天马行空,而是将舞台架设在虚幻现实之间,《虫师》便是一例。故事发生在一个虚构的时空,约摸在江户明治时期的日本,不同于绝大多数那个时候的作品,视角从芸芸浮世移开,放眼于恬淡的乡野之间,经历了多年的纯粹与闭塞,人物都淡化成背景,只有山色愈发浓郁。
动画对原作神髓高度还原,増田俊郎的音乐更是如攀爬至耳畔的山风,分外清幽。
漆原对自然体察入微似宫泽贤治,惊悸之处不输小泉八云,有不同于梦枕貘的别样雅致。以微见著,一花一叶间,经历了整个山林。
5 ) 朝生夕死,维以不永怀。
久违的虫师银古又从薄雾中踏步而来,续谈9年前的关于虫的故事。你要问谈的是什么事呢?是关于生与死的情愫,是关于往事递邅的慨叹;也许有山中小径,也许有雨后故人。朝阳下共曲于衣袂飘飘,夕于雾中翻动旧情衷。像一茗清茶,一切皆是东方的情意。清新淡雅,哀而不伤,将世间情事娓娓道来,却又质朴悠远。好似围炉夜话,向同是人间远行客的旅者共诉情怀。
无需多言,《虫师》是一部感人至深的动漫作品,并深得日本乃至东方文化的禅意。《续章》的故事风格延续初章,变得也许只是一曲Lucy Rose的『SHIVER』以及更加精致的画风,关于故事不想赘述。
日本感人的动漫、影视很多,然而我最爱的还是《虫师》。如果做个类比,《虫师》好比是篇散文诗,《深夜食堂》像一部世俗话剧,《夏目友人帐》是一曲流行小调,《花田少年史》是一本感人童话书,《奇诺之旅》是一本简易哲学书,《萤火之森》则是一章短篇爱情读本。因为是散文,所以清新雅致,别具一格;因为是诗,所以意蕴悠长,曲终人未散。然而她又没有散文的矫揉与浮夸,却将内涵深埋地下;没有诗的感性与浓烈,却将理性与淡然跃然幕上。
论及感人的方式,也有多种多样。《一公升的眼泪》生死面前的不屈与爱情感人;《甲贺忍法帖》对时代的控诉感人;《东京物语》父母子女人情描画感人;藤子·F·不二雄之于童年感人,宫崎骏之于青春与梦想感人。而《虫师》感人的是在生与死面前的淡然与冷冽。好似一个已经惯看生死的老人,即便朝生夕死,也能以一种平和的心境吐露衷肠。
在《虫师》中,“虫”好像是那个世界的主宰,人在“虫”面前显得那么无助,像蜉蝣一般脆弱与渺小。然而在《虫师》中,跃入眼帘的却是人作为弱者的不屈与坚韧,对于自己与家人的希冀,但结局大多战胜不了“虫”。这让我想到了日本一匹赛马“春丽”,一匹从来没有跑赢过的赛马春丽,居然成为日本人狂热迷恋的对象。自四岁踏上赛场起,春丽参加了105场比赛。但是每次比赛春丽都是最后一名。这匹屡战屡败的赛马以其带有传奇色彩的经历和不服输的精神被人们视为永不放弃的现实写照,从而赢得了许多日本人的尊重。我想《虫师》感动我们的也是像“春丽”一样的淳朴不屈的人们。
然而《虫师》感人我们的除了“春丽”精神的人们,还有面对人生之苦,人性之恶,人世之残酷,面对这些,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人物心境的不温不火。每个人都有万千感慨,却又深埋心间。银古好似一个掘墓人,将深埋的苦衷展现出来。
《虫师》的外界环境自然是恶劣的,但我们却很难找到一个恶人,都是一群善良淳朴的人们,与现在世道相比,又会带给我们怎样的感慨呢?是不是让我们依稀找到了失去的情怀呢?
也许当我们领悟了朝生夕死,只有这样才能不伤怀。伤怀人生,伤怀人性,伤怀人世。
6 ) 我们也不过 是种虫
月缺月圆 生老病死
它们 只是存在于那
像静静矗立的山岗
很多的时候 我们会感到残酷 无奈~
或许因不在它
而是我们渴望翻越它
因为存在而变得美丽
让人恐惧 让人喜爱
但更多的就像虫师里的虫
它仅仅像我们一样存在于那里
因为喜爱 便有仇恨 因为美丑便有嫉妒
能影响人们自己的永远只是自己所创造的东西
而对于那些 世间存在的真理
我们只能像婴儿 需要父母一样 向他靠拢 受他庇护
道家知天命 儒家尽人事 大概也 意在如此吧
7 ) 光之盛宴
这个春天,银发绿眼的男人背着行囊,穿过丛丛绿意,渡过迢迢时光,缓缓走来。他指间的烟卷有淡淡香气,隔着脉脉雾意,他缓缓吐出一口烟气来。在这一片氤氲中,我仿佛看见点点光芒,飘浮,上升,凝成一条如练长河。那是我目不能及的另一个广阔世界。
虫师,能视奇物,有非常之能,游走山川长河,解虫事为生。虫师定期于山野集会,寻光脉,聚其能,制为光酒,能解虫灾虫病,是谓生命本源。有酒匠误闯荒野酒宴,误饮光酒,惊为天物,归后念念不忘,百试而不得其要,引为终生缺憾。后其子采自然精华,制为酒酿,得微光酒液,饮后能视奇物,因缘巧合再入酒宴,遇虫师银古,知光酒真貌,终解其惑。人外有人,境外有境,大千世界,包罗万象。一己之力,如沧海一粟,然能窥得一二,不负一生矣。
你我皆凡人,不如寻得一杯“光酒”,来屋顶共饮,看看这个光怪陆离、无边无垠的世界吧。
直接五星!终于不用忍卖萌卖腐了!这才是动画啊
当年风动画 如今换成了金松林 前半期还好 后半各种致郁 配乐胜过上期 増田俊郎超越了自己
我的眼泪把银古的烟头浇灭了……
无理由
如果一定要跟中国古代的思想挂钩,最符合《虫师》精神气质的应该是魏晋南北朝。陶渊明的《采菊》、《挽歌》几乎每个字都能对上。当然我们都知道,魏晋在中国历史上算不上什么好时代,这才是让人觉得本作可怕的地方。
虫师脑残粉,听到熟悉的背景音乐时就要泪目了。
OP副歌响起来的时候,眼眶湿润了.. Just for u
大部分故事说的其实是人的心结,心结解,则虫灭。
唯一一部看都不用看,先打5星再补的番
话说,如果换个配乐,换个角度,虫师其实是可以当作恐怖片看的。二期还要拆分成两部分播出……恐怕更多的还是制作进度的考虑吧。
还是文艺青年的时候喜欢看,现在还行吧。
优雅的日式怪谈,美美美!初中时看了动画又看漫画,我都大学实习了才来第二季(;ω;)
有生之年,居然还能再看到!!!泪目!
「银古!好激动呀!看到你又出来了,手一哆嗦就打了五星!请问我这样子是病吗?能治不?」银古:「不是病,是虫。」「诶?虫?」银古:「是的,这种虫名叫脑残粉虫,喜欢栖息在人的脑中,阻碍人的思考能力,让人长期对某一事物处于兴奋状态!不过不用害怕,久而久之它就会跟着人的眼泪一起流出来的!」
五星没说的,看第一部的时候还在读初中,迄今真的已有六七年了⋯⋯知道这个世界由这些我们无法目及触碰但鲜明存在的生物构成,与自己一同缓缓呼吸,慢慢律动,就觉得无比沉静。我们生于自然,最后也将归于自然中去。
只想活在漆原友纪的世界里
这部作品最火的时候,曾经慕名看了一集漫画,结果对这种清新的治愈不太感冒就没再追下去。时隔多年剧荒的时候再次遇到了它,又看了一集,感觉还是和之前一样。暂时先给三星,希望一路追下去,有一天能够改成四星或五星。
望山息心,一洗俗念,要是能饮下光酒,大概就是这样的滋味吧。夏目里的妖怪是因为像人、想要了解人而可爱。虫的魅力却来源于它是隐藏在迷雾中的自然之力的一部分,与人类依照各自的规律运行,只可承受。一旦相遇,常演绎出奇妙因缘,但这与虫的意志无关,只是人的悲欢。另一种意义上的以有情报答无情。
人际关系脉络中的失控性,庞然生物系统中的无力感。抑制虫的药物无法根除人的执念,救赎人的手段无能干涉虫的繁衍。虫师对事件的参与度及调和作用减少,反而让人情味从无数意外、心焦且无奈的怪谈中新鲜出炉。 他开始被迫游荡于他人的离合之外,他开始被人调侃,“大叔,才发现你还挺帅。”
前十集总体一般,加上音乐没有以前出色的缘故还想是不是自己心态变了。后十集总体一下子提升了,感触万分,虐个不行。喜欢8、11、12、17-20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