披荆斩棘的哥哥

壹——

赵文卓当年去香港拍电影前，李连杰的经纪人蔡子明被人枪杀于自己公司门口。

上世纪九十年代初的香港娱乐圈正是鲜花着锦、烈火烹油的时候。德国拍过一部纪录片《90年代初香港电影漫谈》，日本也拍了一部《香港女星图鉴》，素材均来自1991年香港娱乐圈（我之前写过这两部纪录片《你总说告别遥遥无期，转眼就各自老去》《我们的明月光，我们的朱砂痣……》）。

任何一个行业火了，有利可图，自然追名逐利的人也就趋之若鹜。有黑道背景的蔡子明在当李连杰经纪人前，拍了一部电影《轰天龙虎会》，据说是拿枪指着刘德华拍的。而多年后刘嘉玲爆出轰动全港的“绑架3小时被拍艳照事件”，也是因为这部戏。

李连杰之前被原经纪人罗大卫和嘉禾高层联合压榨。说好两年拍四部片，但两年快过去了才拍了两部，剩下的片酬自然也别想拿到……

蔡子明给李连杰出主意，让他从《黄飞鸿》第二部的片场失踪，导致影片中断拍摄。

罗大卫就也想了个用魔法打败魔法的办法：他请了同样有黑道背景的陈志明去和蔡子明谈判。据说当时蔡子明质问陈志明算老几？陈志明回他：“黄土大地，龙的传人！”

两天之后，蔡子明就被人枪杀。

最终，李连杰拍完三部《黄飞鸿》就离开嘉禾，和元奎组了公司，拍摄《方世玉》。赵文卓就是元奎在北京体育大学物色来的。

当时的赵文卓年轻英俊，身手利落，而且176CM的身高在练武的人里简直难得。于是没想到一转身，又解决了《黄飞鸿》失去李连杰的难题。他和徐克签约，出演了第四部《黄飞鸿》。

1995年，赵文卓在拍徐克《金玉满堂》时认识了张国荣。因为生性害羞，再加上粤语不好，“当时我不怎么爱笑，别人问十句我答一句，张国荣就说你不懂别人说什么就笑。他很懂我，我真幸运。”

也是因为张国荣，赵文卓认识了梅艳芳。这段姐弟恋有过很甜蜜的时光，1996年《港澳参考》杂志中梅艳芳说：“赵文卓是一个很坦荡的人，由始至终，他都不介意别人知道这件事。他才不管那么多，心血来潮的时候，拉了我就去看午夜场、吃大排档，人不多的地方他都不去，他说拍拖是这个样子的嘛。”

赵文卓拍《刀》的时候，在片场忙着跟梅艳芳煲电话粥，打到徐克生气，“太愚蠢了，我不管了！”

拍完《刀》，徐克就不再用他。本来《黑侠》是让赵文卓演的，最后，徐克又和李连杰合作了这部电影。在这个名利场里，有过情有过义，但没有永远的盟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

梅艳芳后来对媒体说，她和赵文卓分手是有一个很大的误会。李湘有次采访赵文卓问及这个“误会”，当时已经结婚的赵文卓回答说：“我和她，其实是缘分。我爱她就要保护她，就要守护着她所有的秘密。”

贰——

1990年林青霞获得台湾金马影后，亚视拍纪录片《林青霞与你沉醉昨日光影》，其中和林青霞共舞的是当时还名不见经传的陈小春。

陈小春、谢天华、朱永棠是“风火海”成员。“风火海”是音乐人许愿做的一个舞蹈组合。当年他们给梅艳芳伴过舞、给叶倩文伴过舞……

成员朱永棠有个哥哥朱永龙是经纪人。1998年，朱永棠认识了一个从澳大利亚高中毕业回香港的女生，谈起恋爱。朱永龙一看弟弟这个女友如此清秀漂亮，立刻签下她，这个女生就是张柏芝。

后来“古惑仔友情岁月”演唱会有郑伊健、陈小春、谢天华、林晓峰……却独独没有朱永棠，据说就是因为郑伊健不满朱永棠曾试图让女友张柏芝来演《古惑仔》系列的女主角。

还有说法是因为张柏芝和陈小春闹绯闻，让朱永棠、陈小春兄弟情破裂。但后来陈小春、应采儿结婚，朱永棠也是伴郎团成员之一。

张柏芝走红后确实很快就和朱永棠分手了，甚至和朱永龙都分道扬镳。她父亲“胡须勇”因为给赌徒做担保，被黑道追杀。黑道找不到“胡须勇”，就对已经成名的张柏芝发出“江湖奸杀令”。在这危急时刻，只能求助于手眼通天的向华强夫妇出面帮她摆平。

张柏芝之后就签约了向华强的公司中国星。朱永龙告她毁约，陈岚反过来说朱永龙胁迫张柏芝陪酒……

当年，韩国影帝崔岷植和张柏芝合作《白兰》， “她其实是有江湖背景人士的女儿，因为这个原因，剧组十分紧张。我是赌上性命拍摄这部电影的。”

叁——

1991年黑豹在香港嘉士伯音乐节上和Beyond合作完《加州旅馆》后不久，主唱窦唯就离开了乐队。

当时，黑豹和Beyond同属滚石旗下的香港劲石唱片。黑豹签约香港唱片公司是王菲促成。王菲原来是乐队键盘手栾树的女友（关于栾树和咏梅的故事可以看《为什么王景春、咏梅得了柏林电影节帝后，我们这么兴奋？》），后来喜欢上窦唯。

鼓手赵明义说，这就是黑豹和Beyond南北两个乐队友谊的开始。“我看到有一次他们领奖下台之后，在后台拿一支球棒把奖杯打得粉碎，当时这给我的印象是非常震撼的。”

黄贯中毕业于香港理工大学平面设计专业，因为被叶世荣邀请为Beyond乐队的演唱会设计海报进入Beyond。

1990年，Beyond在香港演艺学院演出。黄贯中说：“她坐在前排，我觉得那个女生很漂亮。后来，我们10年都没有见过。”这个漂亮女生就是朱茵。

1993年，Beyond在日本电视台录影时主唱黄家驹不慎跌落舞台，昏迷不醒。多年之后，赵明义对记者说：“1993年黄家驹在日本出事之后，日本方面就给我们原来的主唱峦树打电话，说需要一种叫做‘牛黄安宫’的药。于是，峦树就从北京的药房买了运到日本去。”后来又买了第二批，结果还没来得及送去，黄家驹就走了。

Beyond乐队1999年解散。

也是在差不多的时间，黄贯中和朱茵重逢。因为一次爆水管事件，才发现彼此住上下楼。两人又都爱狗，有次黄贯中的狗丢了，朱茵就帮他挨家挨户找……慢慢开始恋爱，结婚。

而Beyond和黑豹再合作要到2008年北京“Beyond双杰+黑豹乐队演唱会”。

但这些如今黑豹的主唱张淇都不曾经历到。

张淇是黑豹第10任主唱。他毕业于北京舞蹈学院，当初学吉他是为了引起女生的注意。后来组了乐队“非”在酒吧驻唱，被导演陆川看上，邀请给《寻枪》做音乐。这也许冥冥中就注定了张淇和黑豹的缘分，《寻枪》原来的音乐是窦唯做的，但陆川不满意。

2007年，张淇还跑去参加了《快乐男声》选秀，止步西安赛区10强。但也在这一年，他有次去录制电影主题曲，小样是黑豹录的，张淇问黑豹鼓手李彤，自己有没有机会加入？

没想到这一问还真就在李彤心中留下印象。2013年，李彤给张淇发短信邀请他担任黑豹主唱。

肆——

2000年，被称作“神童辉”的富商罗兆辉在自己的私人游艇烧炭自杀。被救醒后，性情大变，对媒体疯狂爆料自己风光时与女明星的艳史，其中包括包养1990年夺得“香港小姐”冠军的袁咏仪。

1997年是一个重要的年份，因为这一年爆发了亚洲金融危机，很多人在这场危机中财产蒸发，一贫如洗。“炒楼”起家的罗兆辉，一度拥有二十亿身家，结果金融危机让他负债逾三亿港元。

袁咏仪后来在《志云饭局》上承认自己曾和有妇之夫恋爱，但否认被包养。

1992年袁咏仪拍电影《边城浪子》时遇见张智霖。那一年12月31日，张智霖开车送袁咏仪回家，正好零点钟声响起，在这样的氛围下，两个人情不自禁接吻了。

但当时他们都各有情侣。爱情来得猝不及防，但如何处理就考验彼此了。袁咏仪先和男友分手，“我先解决自己的感情问题，然后告诉他我解决感情问题了，让他自己考虑。这是否算横刀夺爱，则见仁见智。我只知道喜欢的东西，要去表达。”

张智霖当时的女友是和他一起唱《现代爱情故事》的许秋怡。罗兆辉后来口出恶言，而许秋怡跟张智霖分手后仍是朋友，还出现在他的演唱会上。

幸好，张智霖、袁咏仪的感情并未受罗兆辉影响，两人2001年结婚。

1997年金融风暴还影响了一个台湾歌手，那一年他出了张专辑《一个李骥》，销售惨淡。

李骥曾是“优客李林”成员，组合另一位就是林志炫。1991年他们凭借专辑《认错》出道，1995年解散。解散是因为林志炫无法兼顾歌手和家族印刷厂。

然而，1996年他就独自复出了，因为一场大火把家中的印刷厂付之一炬，父亲也终于同意他出来当歌手。1998年，林志炫推出专辑《蒙娜丽莎的眼泪》，1999年有了脍炙人口的《单身情歌》，2006年他提出了“鸡尾酒唱法”，这种唱法顾名思义就是要将真假声混合如同鸡尾酒一般比例恰当，过渡自然。由于难度太高，目前该唱法的唯一代表人物只有他自己。

反观李骥，单飞之后给范晓萱、江蕙、陈慧琳写过歌，做过心理咨询师、催眠治疗师，出过一系列书，比如亲子教育的《情商故事教出棒小孩》，程序设计的《计算机神童李骥的CGI教室》……

2018年李骥出现在上海书展，带来散文新作，书名还叫《认错》……他说：“希望在他们生命中，有我的音乐曾经陪伴过的痕迹，这就很好了。”

伍——

2006年，李承铉以付给韩国经纪公司10亿韩币的代价换回自由身，来中国拍戏。

那时候，整个华语娱乐圈已经不光是华人之间的人才流动，开始了更大规模的合作交融。2001年让言承旭一炮而红的《流星花园》，改编自日本漫画《花样男子》。2007年高瀚宇参加的《我型我秀》，是SMG集团与环球唱片合力打造。2008年，欧阳靖在成为第一个被美国主流唱片公司签约的华裔说唱歌手后，回父母老家香港发展，还和谢天华合作了TVB的《潜行狙击》……

李承铉确实是个暖男，来到中国后，2010年底和安以轩合作《结婚狂想曲》，据说安以轩生病了，李承铉非常贴心地照顾她，两人传出恋情。安以轩对他也颇为帮助，很多活动都带上他，还给他介绍资源。李承铉的妹妹进娱乐圈，安以轩转发帮她拉票……

2013年7月15日凌晨，李承铉发英文长微博，承认和安以轩分手。但他对此前有关他和戚薇相恋的报道予以否认。之前他被拍到和戚薇同游泰国，戚薇表示两人只是兄弟。

对此，安以轩的回应是：“总会有天水落石出，我相信老天有眼，所以我祝福未来。”

戚薇和李承铉是合作《世界上另一个我》相识，当时安以轩还曾去剧组为李承铉庆生。

李承铉发分手微博的同时，有人发现此前和戚薇玩得很好的同性友人林子君在ins发文：“该走的人就应该放她走，该过去的都应该释然。我要回到09年的自己。把这三年的记忆封存。”

和戚薇传出同性绯闻的林子君，与高娅媛、刘力扬都玩得很好，还曾跟周笔畅合伙创立潮牌Begins。有段时间她的车牌开头就是“7V”。后来戚薇上莫小棋的节目，被莫小棋问及同性感情，这一段戚薇的回答很值得玩味。

接下来的事情我们都知道了，戚薇和李承铉2014年才公开恋情。但之前，李承铉已经在各种节目暗戳戳秀过恩爱，比如在《星跳水立方》比“7V”的手势……两人2014年结婚。

2014年底，安以轩与澳门德晋集团总裁陈荣炼交往，2017年结婚。

而最近一次林子君出现在公众视野是2019年。不是娱乐节目，而是神奇的民生节目《1818黄金眼》，她以受害人身份控诉被女性朋友“小王”骗走三百多万……

陆——

2000年，张晋收到周润发送的一套高级运动服，并且发哥写道：“学生周润发送给张晋老师”。

电影《卧虎藏龙》中，张晋教周润发打太极拳。又给章子怡和杨紫琼做替身， “那是第一次和杨紫琼结缘，有一场戏我还不小心误踢到她了。”

张晋蔡少芬相识于《水月洞天》，那时变成港台明星到内地来拍电视剧捞金，内地成为了更广阔的娱乐市场。蔡少芬说：“当时全组除了陈法蓉，只有他会广东话，我看他经常闷坐在那里，好可怜，我又比较喜欢照顾安静的人，就老找他玩。”

这又是一段女强男弱的爱情。据说有段时间张晋到处投简历推销自己，蔡少芬说：“我就开着车带他去各个公司，在车里等他，他回到车里问他怎么样，他摇摇头，特沮丧地说就那样吧”。

那个时候的武侠电影已经式微，曾经的侠客们凋零的凋零，转型的转型。张晋后来还是因为演了王家卫的《一代宗师》，凭借一部文艺片得了金像奖最佳男配角。

好在他不光能打还能演。他和赵文卓们不一样，不是一上来就有那么璀璨的开场。事业是靠自己一步一步打拼出来的，受过挫，捱过苦，人生有跌宕，眼睛里面就有内容。张晋创作角色时很喜欢将自己沉浸其中。拍《杀破狼2》，“没戏时我也穿着西装马甲，按角色那种感觉坐着。”

这和他在节目《披荆斩棘的哥哥》中的沉稳表现一样。

这节目原来叫《哥哥的滚烫人生》，后来改名，大概是为了对标《乘风破浪的姐姐》（关于姐姐可以看《当<乘风破浪>饱受热议，没有一个姐姐是无辜的……》）。结果相比《姐姐》一上来就有评审打分，严格的女团表演形式，第一次公演就淘汰等规则，《哥哥》相对轻松多了。第一次亮相就打怀旧牌，没有评审，打分的都是观众，目前也还没有一个哥哥淘汰……

大家看的是《风平浪静的哥哥》《其乐融融的哥哥》《父慈子孝的哥哥》……没有人是来披荆斩棘的，想披荆斩棘的李响也被摁回舒适圈去了。

还有人说相比之下姐姐们内卷，但内卷的永远是规则，该责怪的也是制造规则的人，而不是身处其中的人啊！所以哥哥们也都像姐姐一样，确实个个可爱。

只是原本娱乐圈生态就对女性比男性残酷。为什么我写的几对都是男弱女强的爱情？因为女明星们知道，男艺人都是潜力股，可以“好饭不怕晚”；而自己可能刹那芳华，必须“成名要趁早”。

果然，袁咏仪出道就拿了金像影后，后来开始拍电视剧，再后来减产……而张智霖拍电影不红可以去拍电视剧，走红后，四十多岁还有机会上大银幕当男主角。

陈小春们至今还在拍“古惑仔”，赵文卓至今还在演黄飞鸿……而“龙女郎”“星女郎”永远在更新迭代。娱乐圈这份事业，时间给女人做的是减法，给男人做的是加法（我之前写过《为什么我们只有薛甄珠，没有于佩尔？》）。

张晋和蔡少芬之间的两个故事特别能说明这一切——

当年张晋事业困顿时，每次拿到剧本就抱怨：“戏好少啊，台词能再多点吗？”一旁的蔡少芬安慰他，“戏少点好啊，可以轻松点”。张晋说，“你一出来就是主角，当然觉得戏少好了，够轻松嘛。”

后来，张晋走红了，蔡少芬说：“现在找他出去玩的派对多了，他会说又没有叫你，你就不要去了。我就会觉得为什么不找我呢？我心态也需要慢慢调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