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家丹尼尔(奥斯卡·马丁内兹 Oscar Martínez 饰)从刚出道起事业就顺风顺水,如今更是获得了诺贝尔文学奖的殊荣,攀登上了职业的顶峰,然而这荣誉却并未带给他满足,恰恰相反,丹尼尔担心名声和财富会夺走他文学创作上的灵感与锋芒。
一晃眼五年过去,丹尼尔热度不减,邀约和奖项不断,可冷淡而又避世的他只教助手一一回绝。一封来自小镇萨拉斯的信吸引了丹尼尔的注意,萨拉斯是他阔别已久的故乡,如今邀请他踏上故土,接受“杰出公民”的奖项,在未告知媒体和朋友们的情况下,丹尼尔独自踏上了返乡的旅途,在那里,他再度见到了曾经的恋人艾琳(安德丽娅·弗里杰里奥 Andrea Frigerio 饰),如今的艾琳早已经嫁为人妻,而她的丈夫正是丹尼尔的旧友安东尼奥(达迪·布列瓦 Dady Brieva 饰)。
曾经和朋友调侃过一句,我说我最讨厌「自以为是的大人和颇有心机的小孩。」而这部电影则是放大化了前一种人,章回体叙事结构的阿根廷黑色喜剧一枚,距离布宜诺斯艾利斯七百多公里外的一个小镇里,获得诺奖的大文豪荣归故里,等待他的是乡里乡亲各种花样待见,那是「蛮荒」与「文明」的碰撞。
这应该是丹尼尔成名之后最难忘的一趟旅行,他说书中的人物永远离不开那个地方,而他却永远也无法回去那个地方。一个人名利双收后总会有多少自我膨胀吧,二十岁离开家乡,四十年后重新踏上这片土地,就连父亲去世他都没回来过,这次是小镇要给他颁发一个「杰出公民」荣誉勋章,还有讲座、画展评委、雕像揭幕仪式等日程等待着这个文化名人。 回乡之路是一路囧途,一辆破车就罢了,还半途抛锚,无奈的文化人把书的扉页撕下来助燃取暖,而翌日,胖纸司机随意撕下书里的一页拿去当擦屁股的卫生纸,这一刻,我们的主人公丹尼尔一脸尴尬。
住在有着罗马尼亚风格的酒店房间,那山寨风浓郁的颁奖仪式和那个PPT一样的VCR,站在消防车上当街游行,路人很没礼貌的用手机各种跟拍,上无聊的电视的访谈节目,做评委去评判画展的参赛作品却被质疑,还有一场比一场人少的讲座以及那座被泼花脸的雕像和自己真身被丢鸡蛋的惨状,乡亲们不断消费着这位名人为小镇带来的荣耀感,即使故乡愈加惨烈的对待自己,丹尼尔一直保持自己的涵养,谁让人家是个文化人不是。知识分子那种酸臭气和傲娇被这位威尼斯影帝演绎的十分精准。 而年少时的好友安东尼奥娶了他曾经的初恋,也是他抛弃的女人,这大叔各种实力秀恩爱又放荡不羁,一方面展示自己是多么慷慨包容,另一方面却一直打心眼里嫉妒着丹尼尔。自卑混合着嫉妒,酒吧里那段独舞浮夸的不要不要的,而最后狩猎场也是男人之间的「修罗场」,他没有想伤人,只是想证明的不过是自己更威风而已,可惜猪队友让男主直接扑街。
人都有从众心理,这个小镇里真心喜欢文学,喜欢丹尼尔作品的人有几个?当群体中某个人提出质疑,本来热情高涨的拥趸们却可以倒戈相向,实在是忒讽刺了。 嘲讽完乡亲们的愚昧,又嘲讽知识分子的自大;揭露完人虚伪的假面,再揭露人善妒的本性;刚刚让你感受完天大的礼遇和谄媚,接下来就让你感到这世界满满的都是恶意。浮世里摸爬滚打这么多年是利益熏心了,还是能保持初心依旧?
人最愚昧的就是不自知,自以为是,自我感觉良好。人最邪恶的就是嫉妒心,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滋生出恶之花,生根发芽,最后蒙蔽双眼。人最悲哀的是无人知晓你悲从何来。 丹尼尔说,我们唯一的共同点就是拥有同一个故乡。书中那些故事,不管有没有原型,也许真相并不存在,只有解构和诠释。水池中死去的火烈鸟在片头片尾都出现过,波澜不惊却让人扼腕,所以,有时候困境不是别人带给你的,而是你自己带给自己的。 结尾新书发布会男主那句反问真是很精彩的收尾。让我想到了《狩猎》最后那个镜头,也是迷一样的望着镜头和荧幕外的我们的交流。拉美人民果然脑洞大,现实主义魔幻风也是黑出天际了。
尝鲜的快感总是惑人的。想象一下你正在观看某部电影的全球首映,撺着票根的手正因为紧张与兴奋微微出汗,感知能力已经发生了轻微的偏移,大脑发热可能在此时发生。但也许,比起提前其他观众更早看见影片,率先为其打分并作出评语是件更为诱人的事情,相隔万里的同胞们此刻翘首期盼着你带回的第一手映后评论。有时因为极于想表示自己对这部电影的热爱或厌恶,作出极端的举动在所难免。好像过于平庸的评断已经不再能显示自己作为最早看见这些影片的观众的价值。因为背负着后来者投注的挑剔目光,你的评语也将持续不断地成为他们作出判断的参考。这就好像弹幕,虽然发出的评论永远都相隔于不同的时空,但这并不妨碍后来的观众注意到这条评语,并对你作出时空错位的回应。
这就是一部电影被形塑的最早阶段,始作俑者往往是影评人,他们掌控着一部电影最初的生死。我们不是已经见了太多这样的实例?那些被吹捧的“杰作”如《阿黛尔德的生活》(2013)、《冬眠》(2014)、《卡罗尔》(2015)、《托尼·厄德曼》(2016)……最后虽然证明确实都是佳作,但也并未达到可以留名影史的程度,而这与最初浮出水面的评语多少有些差别。而那些相当有创造力的作品也在同一阶段被盖棺定论,很难再翻身。像《警官之妻》(2013)、《鸟瞰人生》、(2014)《慕斯学院》(2015)……这样的杰作,能得到多少人的关注呢。至于其中有着怎样的运作机制,那些从电影节最早发回的评论如何在一部影片的接受上产生多大影响,我想是一个颇为有趣的话题,值得有识之士进行一番深入地研究。
如此这般,我们遇上了《杰出公民》这部在去年的威尼斯电影节上口碑爆表的作品,此刻正在北京电影节上展映。我丝毫不是想怼怼那些影评人如何作出了不实评论,相反,我相信这些评语都是出自观影时的真情实感,只是参杂进了少许新鲜感的诱惑。也不是因为它现已得到的过高吹捧,因而想打压一下它嚣张的气势(而这恐怕是许多盲目的观众为了标明自己的独特性可能陷入的歧途)。不是的!我想我与他们同样地真诚。就像对于《托尼·厄德曼》,我会由衷地赞叹它的创造性一样——因为对于我它只是一部电影,而我只愿当一名普通观众。我并不想从众口一词中表明我有多么独到的见解,虽然最后的结果往往被误认为如此;我只想认真地分析一部电影,让它从假象的迷雾中显露出来,还它一丝真实面目。
因而,不如再想象下一位诺贝尔文学奖得主回到阔别40年后的故乡,可能发生一些什么故事?《杰出公民》就在这个叙事框架下展开。这位叫丹尼尔·曼托瓦尼的小说家五年前拿到了诺贝尔文学奖,影片一开头就是对瑞典皇家学院颁奖仪式的戏拟:正在讲台上的小说家对此冷嘲热讽,直言得奖终结了自己的作家之路。但也确如其所言,之后的五年,除了忙于应付各种邀请、讲学、授奖……小说家迟迟都没有新作品问世。打破这一冰冷僵局的是一封从故乡小镇萨拉斯寄来的信件,邀请他回乡接受“杰出公民”的荣誉。作家在权衡之后,决定踏上还乡之旅。
尤利西斯经历了长达十年的海上漂泊才回到了故乡伊萨卡,其价值不在于终点而在过程。正如卡瓦菲斯在《伊萨卡岛》这首诗尾所言:既然那时你已经变得很聪慧/并且见多识广/ 你也就不会不明白/这些伊萨卡意味着什么。 正是海上的漂泊决定了尤利西斯还乡的意义。而在《杰出公民》中,不仅还乡的具体过程被忽略了(现代科技的发展让海洋失去了魔力),故乡本身也难以觅其踪影。我们可以发现,故乡这一重要的指涉在电影中仅仅由几个符号般的人物建构起来的。这些扁平的人物包括镇长、认为父亲是小说中人物原型并一直邀请作家到他家做客的奇怪男子,推着轮椅来求救的居民,曾经的初恋情人艾琳与他的现任丈夫(也是作家的童年好友),在会场提问并主动勾引作家最后却发现是艾琳女儿的少女,因不满作家评判而故意来捣乱的画家罗梅罗……这些反复登场的人物真正构成了故乡的核心,而所谓的滋养着作家创作养分的那个精神性故乡却始终缺席。除了一处提及作家对故居作了探访外,影片没有任何丰富信息地可以让观众感触到故乡之于作家精神生活有着重要意义的指涉。
这丝毫不是在指责这样做是不对的,而是当影片的影像以一种粗糙的脱离电影特质,时常会令我们感觉像是录像呈现在面前时,就不再是可以一笔带过的问题。我们可以说,《杰出公民》的影像质感实则相当类似于《托尼·厄德曼》,虽然后者要更为丰富。当有人将《托尼·厄德曼》认定为电视影像,因为除了影片全程以对话展开外,其日常化的影像质感也脱离不了关系,但《托尼·厄德曼》的影像质感与它所要还原的日常生活形态是相互契合的。这种情形在《杰出公民》便产生了矛盾,一方面低劣的影像质感在让我们感觉这好似是真实发生,另一方面影片所建构的叙事却存在文本化的倾向。不只这个所谓的故乡实体被架空,情感因而从中逃离,它所使用的台词也像是从文学性相当浓郁的剧本中干榨出来。而演员的表演只是为了将出这些台词,从而向观众传达导演的意图。
影片的最后也许道出了这个玄机。作家根据自己的还乡见闻写了一本新书,就叫《杰出公民》。我们可以想象,这本在电影中已经完成、但在现实生活中并不存在的书也是正是整部影片据以改编的原样。而结尾此刻重新回归开头,让整部影片像是在一本书里凝结,而这本书如同博尔赫斯小说中惯用的技法是假想的已完成之书,整部电影(或整篇小说)就建立在这本不存在的书上。因而,《杰出公民》是一部只能在文本上成立,却无法诉诸观众感知的电影。必须有一颗想当健全的大脑才能打开这个文本世界,并对它在两类殊异教养间的碰撞中找到的笑点心领神会。这些笑点也许真的好笑,但对我已然失效。雅克·塔蒂的电影对我来说实在太过有趣(用另一个词吧——“妙趣”),而对于很多观众却很难再体会到其中童稚的乐趣。几年前大受吹捧的阿根廷电影《蛮荒故事》,我也同样未能找到可以触动我的地方。在我看来,这是一种僵死的电影形态,后患无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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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愿你被这个世界温柔相待。
苦口婆心的文艺师太,总是孳孳不息,往读者张大的嘴巴里拼命灌送老火鸡汤。
要知道,“你”和“世界”之间,它们本来就构不成一个冲突对立关系。除了热血的中二少年,没有太多人会觉得,这个世界有了我,真会变得有哪点不一样。
退一万步说,人所能阅历的大千世界,得到的人生经验,往往是有限的。动辄全世界,不如善待身边人。
阿根廷影片《杰出公民》,它讲了一个大作家衣锦还乡的故事。作家赢得全世界至高无上的荣誉认可,但在故乡,却连温柔相待的鬼影子也没有。
电影以写作的章节体,带出一个夹带荒诞,夸张,自嘲和恶搞的故事,把诺贝尔作家黑到家的同时,又折射了小城的光怪陆离变形记。如同许多人的欣赏热捧,我也认为,《杰出公民》是以反转为主要看点。它先把作家捧在天上,信笺如海各种爱戴。一转眼,他又被痛打成狼狈模样。这个人在故乡孤立无援,成为绝对不受欢迎的人物——故事已经游走到了失控边缘,无法收场。突然,电影峰回路转:原来这是作家一部最新的创作。
观众在惊魂未定中,要么偷偷过瘾,要么被狠狠扎心。至于还乡记的故事,不过是围绕写作或电影,经常引发出来的真实与虚假问题探索。究竟是现实一次次击溃了虚构,还是虚构完美加工了现实?
与其说,故乡的人们面目可憎,不如说在作家的梦境,潜意识或创作过程中,这样一批野蛮,暴力的抵抗者是真实存在的。所谓的故乡,老生常谈的回不去,本身就是一个不断重复,可以批量复制,随时潜入的梦。
就如同诺兰的《盗梦空间》,造梦师必须把梦境设计得栩栩如生,从整体布局到微小细节都不能有疏漏。如果被盗梦的对象,怀疑或意识到梦境的存在,梦中的路人会注视着造梦师和盗梦者。一旦梦境被识破,他们会自发疯狂地追杀造梦者和盗梦者,最终使得被盗梦对象醒来。《杰出公民》的结局,滋生在这座荒凉的小城上的古老敌意和蛮横恶意,就是一场梦中杀戮。作家又一次返回故乡盗取宝物,引发了性命危机。
危机四伏的精神冒险,就如同让一个导演回到自己的电影,一个作家进入自己的作品里头。写出打动自己的文字,真实表现你自己,这一度被认为是写作初学者的准则。但你很快便会发现,如此一来,相当损害生命,且很容易掏空自己。如何建构不存在的人与事,赋予生命同灵魂,晓之以情动之以理,那才是一个作家的厉害过人之处。
《杰出公民》表面上是作家被所有老乡玩弄了一把,不过笑到最后的,依然是作家本人。他操纵着神奇的魔笔,让自己成为丧家犬,落水狗和流浪野兽,但他的双眼在黑夜中闪闪发亮,从故乡萨拉斯获取到无穷无尽源源不断的写作灵感。真实的野兽并不是别人,只是作家成为了自己的猎物。他封闭和囚禁自己,像疯魔一样,在精神的黑屋里进行创作。
在形式上,《杰出公民》并不是我平时力推的那类电影。它的导演和编剧名不见经传,整体缺乏影像技巧和场面调度。高清画面的真实体验,导致它没有那种制造间离,让你四仰八叉事不关己的乡愁电影感。
影片几乎少见一段独白沉思,一次浪漫抒情,而是依靠真人秀,连珠炮般的戏剧冲突,玩命揶揄,把每一天新发生的故事扭来变去。众多配角,从接送的司机,到插播广告的小哥,需要镀金的烂画作者还有喜怒无常的老情人丈夫,从造型到言行都十分鬼搞。你实在想象不出,他们在下一秒钟会做出什么破坏举动。
《杰出公民》的玩法,也很容易让人想到前几年大火的那部阿根廷电影:《荒蛮故事》。我把它看做社会新闻大合集,你不太会记得它的影调质感和摄像机运动,却会觉得,这些鸡毛蒜皮的故事,就好像发生在身边。这样的电影,有着直击人心的力度,可以从黑色幽默玩到肥皂剧狗血,看得你举手投降。
我喜欢《杰出公民》,多半是出自对文字工作者的杀伤。暴露别人与伤害自己的纠葛,永远会困扰那些入戏太深的看客。而作为一部进行自我反思的电影,它的认输姿态,至少是不让人讨厌的。
当作家永远离开了故乡,那么,他的读者,就已经不再是那些虚伪却不自知的小城居民。正如即便一个读者或粉丝会觉得,一个作家,一个导演,简直就像给自己写了一部作品,拍了一部电影。但明白人都知道,作品只是作品,电影只是电影。你只能追随它的脚步,却无法进入其中。
至于现实真相,那真是太让人讨厌的存在了。
乡愁不论在文学还是电影中均是一个信息量极大的母命题,知识分子中较为广泛存在的精英脾性和溯源情结让乡愁题材的文艺作品一般严肃且深沉,久而久之乡愁类文艺作品便普遍形成了一种具有拟人尊严的严肃创作地带。然而拉丁美洲文艺作品常带有荒诞味的黑色幽默具有某种破坏乡愁的原始魔力,个人觉得《杰出公民》在某种层面上就是一部反乡愁的荒诞佳作,它自然带有知识分子的自我反省,也似乎并没有逃脱出知识分子的某种自怜,不过无论如何这都是一部颇具思想、颇具矛盾的有趣作品。
衣锦还乡恐怕是知识分子共有的一场春梦,说起来俗套,但这种心理需求或有或无的存在于不少文人的潜意识之中,即使是影片中的诺贝尔文学奖得主也不能免俗,根植于故土的成长记忆一定会在某种程度上影响文艺工作者的创作笔触,举远点例子如流亡海外的塔科夫斯基,近的例子如我国的贾樟柯,张艺谋,莫言等(包括近年的毕赣),故土的记忆均不可避免出现在他们的作品之中,然而这些人作品中经过创作加工的故乡又是否是“真实”与“客观”的故乡呢?文艺创作者的主观艺术创作标准又是否能符合庸常社会尺度下的标准呢?这均是一个很难正面解答的问题。
《杰出公民》讲述的就是这样一个现实与虚构对抗,衡量尺度相互矛盾的尴尬归乡故事,本片创作者既揶揄了知识分子的一些酸腐与懦弱,也通过直观的方式对本国所谓的的国民劣根性进行了一定的批判,采用近乎真人秀的方式,层层叠叠加码戏剧冲突,虽然该片毫无调度、运镜可言,但文学层面而言故事文本内容是非常可观,拉美艺术那种极其辛辣的黑色幽默也让此片荒诞不经,充满讽刺。
影片中的大文豪在获得诺奖之后悄悄的回到了阔别数十年的家乡,近乡情怯的情感让大文豪在家乡放下 了自己不少知识分子原则,然而现实与虚拟的偏差确令人尴尬,怀着复杂心情回到家乡的文豪很快发现自己在家乡成为了不同人眼中的不同符号,有人把他当政治筹码、有人视其为偶像符号、当然也有人将其视为叛徒和异类,更诡异的是有人甚至想从他身上找到男性的尊严,乡亲们纷纷想从文豪身上得到自己想要的印证,这一切刚开始只是简单淳朴的故土冲击,而随着知识分子价值观念与本土价值观对抗的加剧以及影片的刻意加码“国民劣根性”,电影中的对抗开始走向癫狂,故事像荒诞的真人秀一样处处刻意加码戏剧冲突,最后文豪先生不得不狼狈的再次逃出故乡,成为劣根乡亲枪口下的一个懦弱不堪的无助小动物,文明崩塌,斯文扫地,呜呼哀哉。
借由乡愁之壳,《杰出公民》其实讲述的也是一个具有全球化意味的故事,矛盾的对立双方不仅仅是现实与虚构,艺术评判和道德标准,也有西方精英审美价值体系自身的尴尬。很显然同样的故事照搬到中国环境们,并不会有太大的违和感(所谓民族劣根的尾巴哪都有)。知识分子的自我嘲讽在拉美式的黑色幽默的表达下充满荒诞感,遗憾的是从影片的核心台词展示和受害者立场倾向上而言,知识分子的自省并不够深刻,虽然展示了知识分子骨子里的懦弱与原则丧失,知识分子在影片中仍然是一副被迫害者的正义形象出现,主角辩解的论调都全顺应主流精英观众之观念惯性,并没有太大的洞见和思考,从这一点上来看,知识分子自渎后的忏悔和反省本身是一种变向的自恋,作祟的知识分子受虐倾向。
所以知识分子当作大招使用的乡愁情怀不能全信,更不能脱了裤子去信,因为说不定他以前也用这招上过你的母亲。
充满荒诞戏谑的黑色喜剧,逐渐酝酿起的不可调和的价值冲突把故事推动到不可控的疯狂边缘,带来强烈的情感冲击。
“我的故乡——萨拉斯,我书中的主人公,他们永远无法离开;而我,也永远无法回去。“ 功成名就的大作家接受了故乡的邀请,回去接受‘杰出公民’的颁奖仪式,而他的回归,再次介入故乡的生活似乎只是验证他的“无法回去”。
作家的故乡萨拉斯,符合中文语境中‘小镇’的定义。和大城市相比,‘小镇’除了人口规模,城市建设,更有着价值观的定义标签。闭塞,因循守旧,没有开放的心态,当然大城市也有很多这样的人,只是在小镇,这样的人群更为集中,价值观更为聚合。他们是作家的同胞,他‘书中的主人公’。
一开始出场的接机司机就是一个有趣的嘲讽,当作家在野外为了取暖,不得以而撕书点火自嘲后;司机却很从容地当着他的面撕了书来擦屎。然后是形态各异的故乡人一一登场,不断挑衅作家的原则和价值观。
在这里,作家的名气和他本人被分离开了,人们推崇他的诺贝尔奖作家的头衔,跟拍他,载着他游街、演讲、拍照,立雕像,各种吹捧,极尽夸张、尴尬之能,但对于他本人,他的思想,大家却并不了解。在公开课上,听众“为什么不多写点美好的东西?’的疑问彻底否认了他的写作。
在绘画比赛中参赛的博士是小镇最有代表性的人物,他是小镇价值观最坚定的捍卫者,在他和作家的对抗一步步升级中,我们能看到了萨拉斯的人对于艺术的无知和漠然,作家的抗争看上去很徒然,终于放弃离开时,却在童年老友及其伙伴的疯狂的枪下体会到了‘死亡’带给作家的平整有序的体验。
这是一部小说创作的过程,作家在诺奖颁奖典礼上说:“这样一致的认可与赞美决定了作家写作生涯的结束。” 而在他的故乡,在抗争中,被讨伐,驱逐中作家又有了创作的灵感。电影用了章回体的形式,和作家的小说虚实交错,是小说的创作灵感和过程,至于多少是虚构,多少是真实?‘真相并不存在,只有解构和诠释。’
这几年的外语佳片里,西班牙语电影频频令人惊艳,从2009年的奥斯卡最佳外语片《谜一样的双眼》,2015年的《蛮荒故事》,再到2016年的《杰出公民》,除了让我们记住了一位不打算进军好莱坞,只想当一名阿根廷影帝的:里卡杜·达林,这次我们又认识了一位沉着的演技派:奥斯卡·马丁内兹。
开篇一针见血的切入角度 这部影片除了有个别致的名字,以及概念独特的海报,更厉害的是,故事从一开始,就震撼人心。第一个镜头中,主人公孤坐在空旷的房间里,身边一位司仪小姐,一位安保人员,面无表情的站立在他左右,而他低着头,导演特意给了一个近景特写,即便我们没有看到他的面容,也能感受到他的疲惫与无奈。
在影片的前十分钟里,第一个矛盾冲突显现时,就为影片完成了主题立意,即便这里的矛盾,不是火药味十足的暴力冲突,而是深埋在作家获奖感言里,那些对于权贵与机构的“感谢”,感谢他们用一个诺贝尔奖,结束了自己的写作生涯。而他并不觉得自己的作品,取悦了瑞典王室和颁奖评委会是多么崇高的艺术成就。在这里,主人公在作家这个身份之下,内心中的现实与现实中的虚伪,其间的鸿沟真实存在又难以逾越,就像在他短暂又犀利的获奖感言过后,现场的沉默仿佛时间已被静止,良久,观众席上才传来了零星的掌声,之后这场颁奖典礼才又恢复了正常。
死掉的火烈鸟与成名后的作家 故事用诺贝尔奖事件引入人物后,展开了对于主角的介绍。池塘中死掉的火烈鸟,再一次抓住了观众的注意力。这样的寓意与符号,是编剧一早给观众内心埋下的伏笔,作家静静的站在池塘边,两者相互映照。也为电影一早设下了抽象与虚幻的基调。这里与故事结尾的新书发布会相互呼应,新书的封面,同样是池塘里死亡的火烈鸟,并给这个故事增添了另外一种解释的可能。
在现实与虚伪的对立下,作家通过自述,说出了自己与故乡之间的矛盾。一封来自家乡的邀请信,让他吐露了自己的心声:“我这辈子最成功的事,就是逃离了那个地方。我小说里主人公永远也离不开,而现实中的我永远也回不去。”。这个矛盾即典型又普遍,让观众对于这位作家主人公,多了一份同情与好奇,希望看到他如何解开这个故乡情结。
这封从众多官方活动邀请中,脱引而出的家乡来信,让主人公丹尼尔决心独自回到故乡,接受这枚“杰出公民”的勋章。相信其中更多的动机,是他与自己内心的斗争,对于的逃离的反思,对于遗忘的正视。其实他从未忘记自己的故乡,他记得自己的老师,他记得自己家的旧址。他也并不是家乡的叛逃者,他说他只是不想书写政治宣传单。
影片通过把人物从虚幻的成名作家,拉回小镇的名人后,通过镇长和旧友,不断的引出现实中的矛盾冲突,层层递进。因为利益冲突而反目的地方霸权,因为旧情人而反目的朋友、因为被拒绝后而失望的读者、因为被道出真相而气愤的镇长,丹尼尔回到家乡后,在短暂的几天里,就从“杰出公民”变成了“全镇公敌”,因为他拒绝活在虚假的游戏里,充当棋子,成为维持虚幻想象与虚荣利益的一份子。
(这三幅作品里没有一点美与艺术的影子,而是取悦他人的谄媚、宗教与没有情感的麻木生活。) 影片中,作家几次在公众场合的发言,都令人惊艳,即与他作家的身份相匹配,又显示了主人公智慧的一面。无论是对于诺贝尔奖的质疑,对于未被奖项认可的作家的赞赏、对于名誉的抨击,都显示出了丹尼尔已经把自己与创作、自己与现实的关系,思考的非常清晰了,所以他才敢于回到故乡,回到这个他曾经无力改变,又不想被同化的地方。
在影片矛盾激化的一段争吵中,我们看到了一个作家的作品,有多容易被用来对抗大众,被曲解,被质疑,被用来针对作者本身。而文化创作者即作家本身,回应了一句:又一次现实击败了虚构。文化的力量,究竟在哪里,作者的贡献到底是什么,在剧情到达高潮的最后20分钟时,丹尼尔站在麦克风前,说出了自己对于文化的看法、对于故乡的感言:“人们总是把文化视为脆弱的,需要保护的、需要资助的,然而文化其实是固有的存在,是坚不可摧的,即便在最困难的环境里,也是可以幸存的,而最好的文化政策,就是没有政策。”。
主人公丹尼尔与故乡的矛盾,最终通过“死亡”达成了和解,同样也呼应了他刚刚回到故乡,给司机讲述的故事:哥哥杀死了弟弟以获得了新的身份与新的生活,而他也通过让过去的自己死在了蛮荒的故乡,让现实的自己通过新作品而重生。你可能会问,他为什么知道危险,还要接受旧友的邀请去狩猎?因为他在第三节课的结束语里说过,自己三十年逃离的结局,以及自己作为一个名人的唯一欠缺,就是自己的死亡。
结尾的反转与多种解释的可能 相信在看到结尾的黑屏时,观众们都在猜测,这会是悲剧结尾,还是会有反转的希望?而编剧并没有给我们一个简单的答案,一般的剧作者,会根据自己创作的意图与目的,决定主人公最后的命运,到底是悲剧收场还是美好结局。在这样非黑即白、非好即坏的结局前后,还有另外的处理方式。例如本片,也可以结束在枪声响起后,让主人公的生死变成一个悬念,结局如何,将取决于观众对现实的乐观亦或悲观态度。
而除了提前结束,不给出结局之外,还可以利用回马枪或者增加后续桥段,为影片增添另一种解读的可能。比如回到事件发生之前,暗示影片发生的一切,可能都是主人公自己的想象,而这部《杰出公民》利用了同样的手法,给了观众一切都可能只是作家在想象中,与自己的故乡和解的可能性。对于他身上的伤口,他本人的价值观与真实性,都是未知的谜题。正如这世间所有的“真相”都未必是“真实”一样,这样的不确定性,亦正亦邪,亦善亦恶,不才是更接近现实的真实么?
这部影片符号鲜明,剧情紧凑,亮点频出,立意高而不虚,大而不空,人物丰富又具有两面性。真相本身就是人们对于现实的虚构,这样的深刻主题,如何通过人物故事来表达,让人们看到了编剧的功力。拍摄手法呈现出的纪录片效果,更是小成本影片的又一个佳片案例。
2017年5月7日 多伦多 小玄儿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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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所有文学作品都在讴歌故乡的世界,这部电影真是一股清流。
@balmes 结尾漂亮,之前的暗示线索瞬间连起来几乎摧毁了全部已知事实。通篇简直就是艾略特The Hollow Men里“Falls the shadow”那三节的视觉化,深刻的认知模糊与情绪隔绝感。其实深究真假又有何意义?故乡始终是回不去的地方吧。
老乡制作的PPT笑到泪崩。
以不断出现的戏剧冲突推进故事,塑造主人公及群像,其间各种揶揄荒诞,讽刺自嘲,荒唐扭曲,看得人欲罢不能。影片看似呈现着故乡对作家的二次绞杀,实则是遭遇创作瓶颈的腹黑作家的一次心脑刺激,因为了解故土,他一反常态,谦虚低调的回去,果然贫瘠狭隘逼仄的故乡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文思宝库……
故事不错,锦衣泥行。但我有一个问题,剧组是不是买不起三脚架?
论一个获诺奖大作家的生活烦恼,数码跟拍伪纪录质感,故事主角换成中国的莫言,也许也可。故乡就像里面总是故障抛锚的汽车,不是想象中那般田园牧歌;不成功别回乡,人人当你是撸蛇;成名有钱也别回乡,人人当你是神,拜求若不应,恨你入骨。非得回乡,最好是锦衣夜行,“轻轻回来,不吵醒往事。”
“我笔下的人物没法离开那里,而我却无法回去” 一开始以为是《天堂电影院》的回归故里、然后转到《乐队来访》的近乡情怯、再演变成《狩猎》的人心交战、最后以《奇幻人生》式开放结局收尾。家国、故土、邻里、亲友关系交织在这一出讽刺戏,2016版《荒蛮故事》。“她尽可能地跟随你的脚步,一生如此”
无意中伤,但是脑子里一直伴随着电影,想象莫言回到高密的情景,然后就不由自主的笑了。
1. 真实。2. 想看莫言的影评。
不知道好笑在哪……(认真脸)
继戛纳的荒蛮故事之后,威尼斯竞赛又诞生一匹阿根廷讽刺喜剧黑马,对小镇愚民嘴脸的描绘鞭辟入里。一位获诺奖后衣锦还乡的旅欧作家,先后受到万众膜拜的待遇和丑化家乡忘恩负义的唾骂,其间还有陷入拮据境况的冷幽默,被发小和初恋的女儿推倒的闹剧,以及作家内心憎恶和同情的纠结。男主演技很棒
这部片的高级之处在于一边讽刺了乡民们的愚昧,一边又讽刺了知识分子的自大,这正是现时代所有逃离了故乡的我们所面临的困境。一部非常“好看”的电影,但后期剧情转折太快,男主的转变不够明晰,似乎再多半小时节奏更佳!
近期看过的最炸裂的片。导演视角比较客观,该抽耳光的都抽了,谁也没漏过。另外,看了这片就能明白,何谓回不去的故乡,就能明白,有些人逃离故乡后,再也不想回到那里去。
虽然是阿根廷电影,但这种对民族劣根性的自省,以及文化上的自卑与傲慢,放在中国的现实语境下也毫不违和,深刻而有趣,到目前为止的年度最佳。
结局高能,文化人比文化厉害啊,乡愁什么的都是扯淡。好想@国内电影人,“莫言返乡记”可以提上日程了...
接连看了几部市面上的商业片,有成功的《战狼2》,也有不成功的《三生三世十里桃花》、《神偷奶爸3》,似乎有些受不了啦,赶紧换个文化艺术片看看。本片倒是大对我的胃口,有内容又有技艺,给人不少启示及愉悦,也该给个满分!
南半球最骄傲的阿根廷人,自黑起来简直不是人
人生的热闹,你都知道。从皇室手里接过诺贝尔奖、从镇长手里接过杰出公民奖。人生的尴尬,你都知道。坐在飞机上听到广播里自己的名字、录着电视节目猛然插进的广告。人生的莫名,你都知道。你要给同乡少年买轮椅、去赴陌生人的邀约。衣锦还乡,故居作他用墓园已荒芜。唯独这份乡愁安放何处,你不知道。
我在故乡的一百种死亡方法。《杰出公民》以写作的章节体,带出一个荒诞夸张,黑色自嘲的诺贝尔作家变形记故事。片子其实不是我个人主推的那类,影像技巧印象不多,而是依靠连珠炮的戏剧冲突设计,玩命揶揄各种扭变,但主题本身对文字工作者真的杀伤力不小。众多配角从造型到言行都十分鬼搞。
新年第一部。是得道莫还乡,还乡道不香,穷山恶水出刁民呢?还是获奖5年,才思枯竭,创作停滞,只能趁机向故乡的库存再次索取,重新消费了一把“我老家那些愚昧落后丑恶的事”,向文明社会的文明人士献媚呢?作家说了,没有真相,只有解读,全看你愿意相信哪个版本。但无论哪个版本,都足够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