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以上是两张台风夜发生在台球厅的帮派械斗场面的截图。杨德昌巧妙利用了手电光的移动性在定镜头中实现了场面调度。第一张截图中小四手中的手电筒照向墙壁,使得墙壁成为了一个反射光源,交代了室内的惨状(可以看到墙角下躺着一具浑身是血的尸体,之前还利用小四进门时的手电光交代了“山东”的惨状);随后在第二张截图中手电光照向楼梯墙壁,刻画了小四离去的背影(同时也为小四的转变埋下了伏笔),而随着小四的离去,屋中陷入黑暗,暗示了这个帮派的覆灭(本土帮派对外来帮派的胜利,此处也影射了台湾当时的白色恐怖,杨德昌巧妙地将两岸政治上的对立投射到了帮派的冲突上)。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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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四在医务室中模仿约翰·韦恩,注意那顶帽子的两侧帽檐被小四刻意翘起,而后老师走进来将帽檐又抚平。此处细节和其它片中的细节(小猫王对美国流行歌曲的热爱,小马炫耀他的录音设备等等)刻画了台湾年轻一代对欧美流行文化的崇拜和向往,与老一辈人形成了文化上的割裂(影片前半段同样在医务室中,有一个场景,一名学校职工和校医聊天,满口青岛怎么怎么好)。
下图则更明显地显示了这种文化上的割裂和矛盾:
<图片5>
日式房屋+中式家具+美国流行文化符号(日本殖民遗留、大陆人大量移居台湾、欧美文化入侵),一个镜头即概括了当时台湾社会的文化现状,杨德昌的洞察力和再现能力令人难以望其项背。
3.
被小猫王拆过之后时灵时不灵的收音机被斜搁在厚厚的书本之上。收音机播报的都是一些严肃的政治新闻,象征了以小四父亲为代表的老一辈大陆人,而这个场景出现在他被政治审查之前:被欧美文化重创的传统文化/作风又在政治审查中水土不服。这三者在一个小小的收音机上交汇冲突,又是一个以小见大的绝妙隐喻。该场景中另一个颇耐人寻味的细节就是收音机被放置在阴暗的角落里,而提供光明的是一盏西式台灯。影片快结尾处,小四父亲的朋友去小四家拜访,指着收音机说:“坏掉了嘛……这种没用的东西扔扔掉么好了”。
片中诸如此类的细节数不胜数,杨德昌将它们一点点拼接起来,勾勒出那个年代台湾的轮廓。正是这种有些细碎的叙事策略,以一种包罗万象的姿态承载了政治、苦难、迷惘、青春、友情、爱情……观众以任意一种角度切入这部电影都能找到共鸣。
杨德昌的这种导演特质在《恐怖分子》中已经很明显地被体现了出来:以一种冷峻的旁观者视角(得益于杨德昌的留美经历)抽丝剥茧般地暴露出时代最核心的病症——《恐怖分子》中人与人的疏离、《牯岭街》中的社会巨变、《独立时代》和《麻将》中年轻一代对生活的迷茫以及《一一》中现代社会的情感问题。这种对时代脉搏的精准把握是杨德昌之所以是大师的原因之一,这也是为什么我认为同样体现了这种特质的《悲情城市》是侯孝贤的最佳作品。
《牯岭街少年杀人事件》是台湾导演杨德昌1991年的作品。本片获1991年东京国际电影节评判团大奖及影评人大奖,法国三大洲影展最佳导演奖,新加坡影展最佳导演奖,台湾第28届金马奖最佳影片奖,第36届亚太影展最佳影片奖。
杨德昌,广东梅县人。1969年毕业于台北交大控制工程系,1972年在美国佛罗里达州立大学获电脑硕士学位,又去南加州大学电影研究所学习一年。这又是一位理工科出身的现代艺术家。而理工科的学习经历,让杨德昌总是能用他理性的手术刀深深切入社会的胸腔,展示其残酷鲜血淋漓的横截面,并在风格上保持着一种冷酷的现实感和锐利的现代感。
这是一部根据台北发生的真实案件改编的影片。60年代初,杨德昌就读的学校夜间部初二的男生茅武因女友移情,在牯岭街杀死了女友,当时震惊台湾社会,也给杨德昌留下深刻印象——那一年杨德昌14岁……
多年以后,步入中年的杨德昌重新追溯那段少年时空的现实,参与编剧并导演了这部电影。或许是因为这个故事混杂着导演本人过去中学阶段的真实成长经验与时代抑郁体验,故在影片中交织呈现出比从前作品更复杂的情感关系。全片因拍片需要,共有92个需要修改、重建的场景,一大批十三四岁的年轻演员,还有上百个角色绵密交织的复杂网络,资金从预算的1300万扩充到2700万,影片更是长达4个小时。在杨德昌的创作生涯中,很少有如此庞大的制作架构。尤其是对年代写实性微小细节的雕琢,都处处流露着创作者对自身成长经验的虔敬感情。而且这部作品在保持他一贯的内省风格同时,同从前作品相当不一样地弥漫着一股特殊的有着些许温暖意味的情感,虽然这种情感表现得很克制……
在杨德昌其它作品里,如《恐怖分子》、《独立时代》、《麻将》,杨德昌刻意表现了在台北社会中飘荡着的人际冷漠感,在其中即使是青少年的身上,也有着一种异化的病态或邪恶。但在这部《牯岭街少年杀人事件》中却出现一大批纯真但不冷漠的少年,藉着逝去的60年代,杨德昌投射出对过往不可复见的纯洁性的追怀。
杨德昌是那种有野心勃勃的艺术家,抒情短诗式的作品是没法满足他的艺术野心的。而他身兼的社会分析学家的身份,更是让他在这部表现少年成长的电影中,勾勒出了当时台北社会众生的群像,使之成为了一部拥有巴尔扎克式宏大视角的台湾60年代的哀伤史诗——他用摄像机和胶片再现了那段压抑绝望、惶惶不安的年代,也传达了他本人对那段灰暗错乱的历史的看法。
正如他自己所说:“我对历史课中学到的东西一直存疑,原因是它与我个人所目睹的状况不相同。几百年来人们就在这种真相不明的状态下过活,多可怕。所幸的是,许多有智慧的人在他们的艺术、建筑、音乐、文学中留下足够的线索,让他们的后代能多少重建事实,以及恢复对人性的信心。电影也应对后代有相同作用。”
电影中的主要角色小四由台湾演员张震饰演,有趣的是,片中小四这个角色的名字也是叫张震。类似情形我们在王家卫的《春光乍泻》中也曾见过,张国荣和梁朝伟在电影中饰演的角色的名字,竟是电影剧组中的两个工作人员的名字。当电影结束后的字幕泄露这一秘密时,着实让人忍俊不禁。
关于张震,大多数人知道他,或许是因为他在我们熟悉的《春光乍泻》、《卧虎藏龙》等影片中饰演过角色。在十年前的1991年,他还是一个青涩稚嫩的少年,但在《牯岭街少年杀人事件》中,却有着淋漓尽致的出色表演,他将那个沉默倔强的,有着绝望纯美的理想主义色彩的少年角色塑造得极具表现力。
先谈一下关于这部电影的历史背景。正如我们所知,国民党1949年的失败,使台湾经历了中国近代史上难得一见的历史大迁徙,不同省籍、不同背景的人士,或自愿或被迫随国民党来到这个孤岛上。十年过去,他们的下一代逐渐出生、成长,反攻大陆的希望渐成泡影;物质的匮乏,长期的战乱流离后第一次的苟安;恐共心理尚未退潮的歇斯底里情绪导致的政治高压;省籍的歧见,日本文化影响的消退,美国文化影响的增强,这一切都使60年代的台湾成为弥漫着晦暗绝望的奇异时空。
在这样的灰暗压抑的环境中,成年人大多都在自己的圈子里蝇营狗苟、卑微无望地生活着,并将全部希望寄托在自己的下一代身上。那么他们的下一代又是怎样呢?
电影主人公小四是台北建国中学夜间部初二的学生,影片中还有许多和他年纪相仿的男孩儿和女孩儿。而小四无疑是属于这其中的好学生,并不像身边的一些男孩儿那样卷入少年帮派的暴力活动中,而更多的是处于旁观状态。
一次在校医务室的偶遇,让小四结识了眷村的少女小明,并渐渐喜欢上了这个看上去清纯文静如天使的女孩儿。
可小明实际却并不是如她外表那样单纯简单。她是一个单亲的女孩儿,只有一个多病的母亲,反倒时常需要她的照顾。小明和她的母亲甚至连固定住所都没有,只能是当母亲为某家做佣人时寄居于别人家。又多因她母亲的体弱多病而被解雇。每每此时她们只能搬到小明的舅父家,却要忍受境况同样艰难的舅父的冷言冷语。而小明的母亲更是早早将希望寄托于还在念初中的小明的身上,让她快快长大。在这样的现实生活的重压下,小明在本该无忧的年纪里丧失了作为一个女孩儿的快乐,而过早成为了一个女人。
我们该如何定义一个女人呢?忘记叔本华的那些刻薄的关于女人的言说,我们亦可得知女人不同于女孩儿的另一种生物,她更清楚自己需要什么,并知道靠什么技巧或什么样的面目来攫取那些东西。人们常会迷恋这样一位风情万种的女人,虽然她们的心冷若冰霜甚至狠如蛇蝎。可那些尝遍人生苦痛的男人还是希望遇见这样一个女人,来拯救他们平淡无奇或肮脏猥琐的命运。就像法国诗人波德莱尔在提到自己的诗《自惩者》时说的如下这段话所描述的女人:
“让我在爱情中休息。——可是,不行——爱情是不会让我休息的。——天真和善良是令人厌恶的。如果你要使我欢喜,恢复我的情欲,那就残酷吧,谎骗吧,放荡吧,荒淫吧,偷窃吧!如果你不愿如此,我就要毫不发怒地痛打你。因为我是冷嘲的真正代表,我的病是绝对治不好的。”
如果小四读过这段话,读过《恶之花》中的那些邪恶的情诗,也许他就不会去杀死自己心爱的小明了?我知道这样的假设着实让人厌恶,因为在少年小四的纯美内心里,波德莱尔的教诲无异于魔鬼的诅咒。
和《坏孩子的天空》中的新志一样,少年小四也是另一个美丽世界的美丽生物……
说回到小明的话题,小明就这样早早丧失了纯真,而选择了与其年龄不符的成熟。正如无论我们做什么总要为之付出代价一样,少女小明过早成熟的代价是本该属于她的那些欢乐。小明的爱情方式是在她无论漂到任何地方,总要依附于她认为最能给她安全感及保障的那些人身上。而在小四遇见她时,小明正同时周旋于几个男生之间,而小四身处的“小公园”的老大Honey更是为了小明争风斗狠杀人而逃亡台南。
Honey是另一个让人难忘的角色,虽然他在电影中戏不多,但却是杨德昌电影中不多见的,一个同样被附上理想主义色彩的人物。即使是他还未在电影中出场,杨德昌已经为我们勾勒出了Honey凶狠且不怕死的形象。而在Honey从台南忽然归来出场亮相后,我们却会发现这是个浪漫到极致的人物,浪漫到近乎幼稚。这在下面的这段台词和他后来的所作所为可以得到印证。
“……我在台南,无聊得要命,每天可以看几本武侠小说。后来我叫他们去帮我租最厚的小说来看。其实以前的人,跟我们现在出来混的人真的很像。有一个老包,大家都以为他吃错药,我记得,好像全城的人都跷头了,而且到处都被放火。他一个人要去堵拿破仑,后来还是被条子抓到了。‘战争与和平’,其它的武侠书名都不记得了,我只记得这一本……”
而后,他同那个俄罗斯“老包”一样,孤身一人去和“217”眷村帮的老大“山东”谈判。却在一片铁轨旁的黑暗树林中,被“山东”暗算而死……
可以说Honey是一个对小四影响至深的一个人,而某种意义上Honey也并没有死。因为小四已默默将Honey的精神继承下来,并像Honey一样,继续同这个丑陋世界争夺着小明。
或许是Honey触动了小四,小四也渐渐卷入了帮派间的斗争,并在后来参与了为Honey复仇的活动,亲眼目睹了害死Honey的“山东”的死前的惨状。
而此时小四的父亲因为政治问题被隔离审查,小四自己也因为顶撞学校而被开除。身边发生的种种事件,让小四也日渐迷惘,他第一次看到这个世界虚荣、丑陋、残暴的那一面。他有些不知所措的内心深处认定他爱着的小明是他唯一也是最后的希望,而他也认为自己也同样是小明的希望。可就在这时,他听说小明现在已经投入了他的那位有钱有势的好朋友的怀抱,这让小四陷入了绝望和崩溃的边缘。
在牯岭街的旧书市与小明相遇后,小四再次向小明表白心迹,可遭到了小明的断然拒绝。
“……原来你跟他们一样,对我好就是想改变我。你好可笑啊,你以为你是谁啊?我和这个世界一样是不可改变的……”
这时小四拔出了那把日本女人用来自杀的短刀,狠狠地刺向小明的身体,又似乎是在刺向这个残酷的现实世界的内脏。小明当场死去,只剩下小四在她的尸体旁徒然呼唤:“小明你站起来啊,小明你站起来啊……”
小四和Honey,这两个电影里的少年,都有着理想化了的纯美内心世界。虽然电影都有着强烈的写实风格,可这些理想化的艺术勾勒,却没有给人不真实的感觉。
这或许是由于这个世界的一些少年有着天然的优美品质,虽然这些品质在日后可能会在时间中消失。那些品质正如 Eric Burdon 在《在我年少的时候》中所唱的:“……在我年少的时候,信念是如此的强大。对朋友的友情充满坚定,我是如此的成熟,在我年少的时候。”
我想这首歌词中少年的成熟,完全不同于成人世界的那种所谓的成熟。后者更擅长的是一种压抑的经验,并将冷漠当作保护衣。
而少年的成熟品质就像尼采所说的精神的三次变形中的最后一种,他们是“天真与遗忘,一个新的开始,一个游戏,一个自转的轮,一个原始的动作,一个神圣的肯定。”
正因为如此,他们比很多成年人更了解幸福,也更能体验到幸福。
“爱里总有疯狂的成分……在我这爱生命者看来,我觉得蝴蝶,肥皂泡和一切在人间的与它们相似之物,最了解幸福。
当查拉斯图拉看见这些轻狂、美丽而好动的小灵魂,他便要流泪而歌唱起来。”
那些有着天然优美品质的少年,那些另一个美丽世界的美丽生物,正像尼采所说的这些美丽好动的小灵魂一样,只会信仰一个会跳舞的上帝。他们是人类完美类型的一种,可完美本身就意味着疯狂,就像爱也意味着疯狂一样,在完美的瞬间他们只能是在另一个美丽的世界,就像法国诗人兰波所说的那样:生活在别处。
王尔德曾说使孩子品行好的最好方法,就是使他们愉快。而这个社会的大多数成年人在让孩子愉快这点上,都显得出奇的吝啬。
而就在他们或是粗暴,或是和蔼,或是歇斯底里,或是语重心长地夺走那些让我们愉快的事物时,他们总会不忘附加这样一句:这样做是为了你好。而这真的是一句带有说服性的辩词,它会在最后使我们也同意毁灭自己。
当然他们可能还会说自己更有经验,他们吃的盐比我们吃的米还多,他们过的桥比我们走的路还多。而且他们总会把他们自己思考很久的东西就当作正确的,而有些东西他们甚至根本就没有思考过,只是因为他们自己的父母和老师就是对他们那么说的,只是因为电视里是那样演的,报纸上也是那样写的。
而对于那些在他们自己的少年时代里,曾困扰他们的难题,他们从未真正解决其中的任何一个,他们只是生存得比那些问题更久一些,这给了他们已经解决了那些问题的一种假象,就像那些不可能恢复性能力的人,不会再为性而苦恼一样。
而对于那么多的来自成人经验世界的限制,我们能做的或是默默顺从,或是去做那些他们认为不正确的事。于是我们第一次逃课;我们第一次在街上用暴力维护自己的尊严;我们第一次燃起一支香烟然后学会吐第一个烟圈;我们第一次爱上某一个人;我们第一次在黑暗中小心翼翼地手淫……
而在日后当人们尝尽人生的悲喜和冷暖,这些记忆似乎都变得那样珍贵而迷人,而其它那些曾苦苦追求的东西则变成可怕的虚妄。就像某位法国作家所说:“我在临终时,会对来访的客人说:我不需要你的同情,我只是希望你能说一些粗俗的往事使我快乐……”
(几年前写的东东,其中的一部分发表在一份电影杂志中。刚刚在电脑里看到它,就贴到这里了,很长的一坨,那时真能写。同时也缅怀一下永远的大师...)
只用一部电影就可以让人喜欢上杨德昌。我看了4部,但仍然不敢理直气壮地谈论他和他的电影。因为在我看来,只有当你真正领会一部作品时,才有资格去评论它。否则,任何观点都是肤浅甚至粗鄙的。对于杨德昌的电影,我依然认为自己还缺乏理解它所需要的生活阅历。因此,即便有所感悟也不敢乱下结论。
但也许是职业原因,我最经总是想起杨德昌的《牯岭街少年杀人事件》,一部91年的老片子。有同事说,《牯岭街》的叙事方式很值得新闻写作的借鉴。而我也慢慢觉得,原来很多新闻事件的发生机理都与“牯岭街少年杀人事件”有不少相似之处。影像作品与文字作品,似乎有了很多的相通点。
但我认为,影像的表现力要远远强于文字。因为直观的画面和生动的细节更容易激起受众的某种情愫,从而超出作者原本想要表达的内容。巧合的是,《牯岭街少年杀人事件》正是改编自一则短小的新闻,而它的价值却远远超出了这个微不足道的新闻事件。
孤独的青春记忆
我相信很多人都能在“小四”身上找到自己年少时的影子,正统的家教、不错的学业、沉默的性格、敏感的心灵……当张震那张稚嫩而羞涩的脸出现在镜头前时,我忽然有一种亲切感,那种神情像极了多年前的我。
《牯岭街》是张震的第一部电影,那时他只有15岁。没有经验,反而更适合表现小四的青涩。在后来的《麻将》中,张震已经有了些许“风尘气”。而经过侯孝贤的“调教”,他才彻底转变成一个文艺青年。
在杨德昌冗长的镜头下,“小四”多以沉默、老实的形象出现,甚至很少见到他笑。即使在“山东”被honey的朋友砍倒后,“小四”战战兢兢地去收尾时,也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与其他孩子不同,他无法真正与外界相融,他比别人多的,是对这个世界的观察与思考。但同时,他也必须恪守自己的准则,做一个老实的孩子,可靠的伙伴。
但千万不要被他的表面所迷惑。没有人能够真正了解一个人在想什么,对于一个处于青春期的孩子更是如此。
“小四”的内心世界并不复杂。知识分子的父亲给了他正统的家庭教育,但现实却远不是那套冠冕堂皇的“仁义道德”。邻居蛮不讲理、幸灾乐祸;学校则惟利是图、师德败坏,“小四”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他困惑,他沉默。
他有朋友。但小猫是个人小鬼大、颇有江湖义气的早熟少年;飞机老实、木讷,不足为谋;小马具有侠义心肠却养尊处优、以自我为中心。在这些朋友中,他也无法找到共同点。“小四”的孤独也许正在于此,他要承受经验世界与现实世界的反差,又无法从朋友身上得到感同身受的共鸣。
“小四”说话并不多,但他的台词都隐藏在那双沉默的眼睛里。他要成长,要面对太多超出自己生活经验的事情,他无法用语言表达自己的胆怯、好奇与不知所措,只能低垂着头,眼睛里若有所思。有时,你甚至不忍直视那双眼睛,因为它表现了残酷现实对一颗纯洁心灵的侵袭与污染,当然,你也可以理解为成长过程中的困惑与挣扎。但“小四”究竟领悟了什么?你只能猜测,却不会知道,只有“小四”才知道。
即使在小明面前,那双眼睛仍然是沉默的。但这种沉默中,已经有了故作沉稳的一面。感情是对小四最好的抚慰,然而无论在经济还是所谓的“舆论”上,小明都处于弱势。这与小四在现实生活中的弱势没有两样。
在小明身上,小四清楚地看到了自己。他要小明独立,是因为他自己不够独立;他要保护小明,是因为他自己也需要保护。他把对自己的各种复杂情感都投射到小明身上,即使是刺向小明的那一刀也是如此。
尽管小四杀人还有着更多的深层原因,但那一刀无疑是对过去的自己的否定。在面对成长中完全不同的环境时,小四不知所措,他不愿承认却又无法改变这一点。因此,他对慢慢倒下的小明说,“你站起来啊,快点站起来啊!”小明还是倒下了,小四的心理支柱也坍塌了。
在我看来,每个少年身上都有小四的痕迹。因为在我们的成长中,总有一段挥之不去的孤独与无所适从,在我们向外界寻求认同的背后,必然存在着内心的自我否定。因此,小四杀掉了小明,也杀掉了“过去的自己”。
但即便如此,现实也不会因小明的死和小四的入狱而改变。影片的结尾,当小猫把自己录音带带给监狱里的小四时,狱警在摆弄了一番后还是很不屑地扔进了垃圾箱。这个细节正道出了现实对他人价值的漠视。我想,这不仅是悲剧的根源,也许也是杨德昌的无奈吧。
故事与背景
如果单纯地评价一件事情,我们会很容易得出结论;但如果结合背景的话,故事往往就不是那么简单了。
类似于“少年杀人事件”的新闻在都市类报纸的社会版中比比皆是,只是人们往往只关注事情本身而忽略了它的背后。如果对每个类似的新闻事件都做一番剖析,就很容易得出不同版本的“少年杀人事件”。在媒体的报道中,“马加爵案”如此,“杨佳袭警案”如此,借鉴了该片叙事手法的《少年杀母事件》也是如此。
任何一个事件的发生都不是偶然的,在一个看似极端的故事背后,必然有着复杂的个人、家庭、社会,甚至历史因素。相比各种微小的诱因,一个清晰的时代背景显得更加重要。
“牯岭街少年杀人事件”发生在上个世纪60年代,那时,大陆正在进行一场轰轰烈烈的政治运动,台湾则处在国民党的窒息统治中,但那时的台湾已经有了开放之风。“小猫”只是一个够不着话筒的小孩,却因对猫王歌曲的精彩演绎而在酒吧里小有名气,足见“舶来品”的受欢迎程度。
社会开放,对物质与虚荣的追逐也随之而来。“小四”最经常去的地方,除了家和学校,就是小猫驻场的酒吧,酒吧是灯红酒绿、醉生梦死的场所,不但没有对青少年说不,反而千方百计吸引他们消费。即便是学校,也已变成一个依附权贵、师德沦丧的地方,在电影中,老师的形象是很模糊的,除了对学生的训斥与辱骂,他们没有任何为人师表的表现,而校长更是冷漠、自私、蛮不讲理。与之相对应的是,恪守着传统道德标准的父亲,生活和事业却屡屡受挫,不仅被政治运动牵连,也被朋友出卖。
在这些并不宏大的时代背景的背后,还有更深层的社会和历史因素。大陆移民与台湾原住民的隔阂、阴晴不定的政治环境、帮派斗争的雏形,等等,在杨德昌的长镜头下可见一斑。
放在这些背景下,“小四杀人”的动机似乎就不难理解了。尽管作为一名少年,小四还无法对外界的种种拥有一个清晰的意识,但这种现实对一颗脆弱心灵的打击无疑是致命的。在如此解剖这个事件时,小四的形象慢慢鲜活起来,他不再是新闻报道中冷酷无情的杀人犯,而是一个被社会摧残的悲剧少年。
更重要的是,杨德昌为小四的形象注入了浓厚的知识分子情怀。在看到那篇短小的新闻时,杨德昌也许并不了解主人翁的成长经历。但在编剧时,他必须对故事进行充实。因此,在杨德昌的笔下,小四有了一个籍贯广东的知识分子父亲,有了一个哥哥、两个姐姐和一个妹妹,有了一群讲义气却无法交心的“哥们”,有了敏感沉默的性格。我更愿意相信这段经历取材于杨德昌本人,不仅因为自身的经历可以使故事显得更真实,还因为,小四若有所思的神态使他很像一个“思想者”,而在杨德昌善于摆弄的长镜头中,处处都是对生活的观察与思考。
把一则微不足道的新闻改编成一部教科书般的现实主义影片,可见杨德昌的深厚功力。其实,杨德昌并没有对故事本身做太多改变,而是花了大量笔墨让故事的背景变得清晰。因此,当我再回味这部长达四小时的电影时,感到的是厚重而不是冗长。这也为人提供了一个很好的视角:不要孤立地看待一件事情,放在它原来的背景下,故事的面目就会有很大不同。
在很多新闻作品中,都可以看到类似的借鉴。记者们更倾向于通过小说的笔法挖掘主人公的成长经历和性格来源,以使文章更加生动。尽管这种方式还存在争议,但毫无疑问的是,读者很喜欢。
我曾经认为,在新闻写作中,任何一个独立的事件都可以用不超过3000字的篇幅讲清楚。但现在开始觉得,3000字所承载的内容是很有限的,要真正还原一个新闻事件的本来面目,甚至用一篇小说都不为过。然而,新闻报道的特点决定了它往往无法花费大量笔墨去渲染背景,而只能描述事件本身。
相应地,读者似乎也麻木到只会从单薄的新闻报道中寻找故事离奇而庸俗的一面,而不是关注它背后的现实。从某种意义上说,记者和读者构成的大众漠视了新闻故事的主角,就像电影中被漠视的小四一样。
儒者杨德昌
我的本意是想说“杨德昌更懂中国人”,因为他的叙事背景通常是东方文化。在东方文化的背景下,杨德昌把中国人的孤独、不安、冷漠甚至尔虞我诈表现得如此自然,这一点让我惊讶。更让人惊讶的是,这种描述竟然由一个台湾导演来完成,而不是大陆导演。
是杨德昌更懂中国人和中国文化吗?不尽然。大陆的文化传统显然比台湾更加深厚,相比同时期的张艺谋、陈凯歌、田壮壮等受过正统文化教育的大陆“第五代”导演,杨德昌不见得更懂中国文化,况且他还有多年留学美国的背景。
但也许正是这段“留洋”的经历,使得他更了解东西方文化的差异,进而可以从更新的角度看待中国人和中国文化。这显然影响到了他的叙述方式。
杨德昌喜欢把镜头架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冷冷地窥视人们的生活,镜头里,人的动作和表情如此自然,仿佛不是在表演而是生活。这种类似于纪录片的表现方式容易让人觉得乏味,但仔细看时却又意味深远。《一一》中,敏敏对昏迷的婆婆叙说每天发生的事情,但很快,她就无法接受生活中表面忙碌下的空虚,“我怎么这么少?我为什么会这么少?”敏敏哭着反问自己的镜头成为影片最具冲击力的画面之一。那么,当我们也每天反省自己的生活时,会不会一样被这种空虚打击得泪流满面?这是杨德昌不动声色的质问。
杨德昌像旁观者一样叙述每一个故事,他讲得完整而细致,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因此你可以做出不同的解读。
也许是受国产电影的太多影响,我更习惯于在电影中得到一个完整的故事,获得一个明确的道理,并拥有和其他人相同的观影体验。因为大陆导演更倾向于把情感投射到主角身上,并围绕他构建故事,这种故事的主线往往很清晰,观众也很容易揣摩出导演的意思。因此,当我第一次看杨德昌的电影时,对这种“散”、“慢”的叙述方式颇不习惯,在观看《一一》时尤其如此。在这部被称为台湾最好的电影中,我试图揣摩出杨德昌到底要说什么。最后却发现他什么都想说又似乎什么也没说,他只是把生活的片段剪切后又重新拼接起来,组成不同的形状,让你自己去想。
其实,所谓的“好电影”只是一种感觉而已。如果非要说出个一二,反而失去了那种韵味。但在电影中,导演的影子清晰可见。在我看来,导演对电影的驾驭应该体现在故事的维护而不是干涉,如果故事中有太多的巧合和偶然,让你“看到开头就能想到结尾”,那必然不是一部好电影。一个好导演的作用应该像一个优秀的足球裁判一样,维持比赛的流畅与精彩,让观众欣赏比赛而不是讨论自己。
杨德昌个优秀的讲述者,但并不是一个彻底的“局外人”,他将自己的某些特质投射到电影人物身上,从而完成与电影的互动。在《牯岭街少年杀人事件》中的小四、《麻将》中的伦伦、《独立时代》中的小明和《一一》中的简南俊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一个儒者的影子。这就是杨德昌。
这并不奇怪,反而证明导演与电影已经融为一体。杨德昌并不是想通过这些人的命运变化来说明什么,而是通过他们的困惑表达自己的困惑,通过他们的思考表现自己的思考。生活中,杨德昌就是一个儒者,自然有着自己的思索与感悟,不同的是,他的职业决定了自己对生活的体察更加细致,于是,他会很自然地把自己的体验融入到电影中。像《麻将》中的伦伦和《独立时代》中的小明,就是杨德昌在电影中的代言人,尽管不是主角,但他们的思考却贯穿了整部影片。
最后要说的是“说教”。我谨慎地赞同“杨德昌是一个说教者”的看法,这从两部电影的结尾中可以看出。《麻将》的结尾,台北的晚上,伦伦出去找马提娜,经过一番找寻,两人终于遇见并在街头忘情地接吻……我一直认为,这个结尾有刻意设计的痕迹,“伦伦在没有找到马提娜的踪影后失望地回家”应该是更合理的结果。但杨德昌似乎不想对伦伦太残酷,在失去了朋友之后,杨德昌“慷慨”地给予他爱情,也为他的生活带来一丝亮色。
《独立时代》的最后,小明和琪琪分手后的瞬间又双双有所领悟,最终相约“去喝咖啡”。这同样是个让我意外的结果。按照杨德昌一贯的犀利,他是不可能为电影设置一个完美结局的,这两部电影却偏偏如此。是杨德昌真正解开了自己的困惑并对生活充满信心?我怀疑。我更愿意相信,是他太仁慈,不想给观众蒙上“现实残酷”的阴影,而巧合的是,《麻将》和《独立时代》正是两部以少年和青年为主题的电影。也许悲观的杨德昌对年轻一代仍抱有希望吧。
相比之下,《牯岭街少年杀人事件》和《一一》的结尾则是不着痕迹,浑然天成,让人回味悠远。《牯岭街少年杀人事件》虽是以少年犯罪为主题,却旨在表达对社会的批判,而《一一》更是将目光投向人们的精神层面,在这两个更为宏观的主题上,杨德昌表现了自己的真实想法。
这并不是说《麻将》和《独立时代》中的杨德昌是不真实的,对结尾的“温馨”处理恰恰体现了杨德昌作为儒者的仁爱之心。但我想,在这个过程中,他是痛苦的,像《牯岭街少年杀人事件》中的小四一样,真实的痛苦。
最喜欢的角色就是honey,类似于武侠一般的出场,从一开始就被这个穿着海军服的男人所吸引,讲话斩钉截铁,不腻味,做事虽雷厉风行,但不乏细腻(比如他清醒的认识到滑头已经跟了眷村的老大山东)。
小马说过,当年honey的名字往上报一报,什么人不给面子。虽然这次眷村和滑头勾搭在一起搞他,对付这些人,他不屑一顾。小公园和眷村这帮人虽然是地头蛇,但honey背后有东门三环和土狗的人(台南帮)罩,这些个也充其量是地痞流氓,“免废话了,谈什么谈,杀啦。东门三环的人不管,我来管。干你娘的。”台南的就是屌,似乎从来就不把外省的黑帮势力摆在眼里。后来听人讲,台南多台湾本土人,受以前日据影响比较大,从他们的装束,木屐,斗篷和军刀就可以看出,是群狼嗜血的,“要么不玩,要玩就玩真的,来真的就玩到底。”
为此特地查询了资料:二战过后,国民党政府迁到台湾,而当时外省子弟多数居住在眷村里,为了生存与利益,以及为对抗本地势力的兄弟,这些外省子弟渐渐联合眷村与其他外省子弟形成一个团体,来与本地势力相互抗衡,而这些外省势力的兄弟便被统称为外省挂,相反的,本地势力的兄弟则被称为本省挂。当时外省挂兄弟,大多都是承袭古老帮会的制度,发展为具有组织架构的帮派。
而早期台湾本土兄弟有着严谨的伦理道德观,大多数不经营毒品生意。多采取的是一种角头的组织形式。角头势力是没有组织架构的黑社会团体,团体里只有简单的伦理辈份,兄与弟。
仔细分析一下,有严密组织架构的帮派往往是以利益为导向的,只要有利,再有悖人伦的残忍事情也干的出。只要有利,再低三下四,肮脏龌龊的事情也可以容忍。就像一部邪恶的机器,不断的制造噩梦。
角头势力的区分则是以该势力活动的区域名,或者该势力角头大哥的名号,来作为势力区分。一个大哥的名号能威震四方,才能服众,才能罩的住自己地盘。所以,做大哥的做事不但雷厉风行,而且义字摆在前,我的兄弟你不能碰,谁敢做我兄弟,就是和我过不去。
也难怪honey对外省人的行径越加鄙视,“怎么去了一趟南部,你们这些台北的开始流行搞钱了。日子真的那么难过?那个时候滑头想跟我跑,天天像孙子一样来求我。要不是你,天天给他说好话,说他老爸可以帮你搞定中山堂,开演唱会。我是屌不甩这种不要脸的贱货。现在二一七给他撑,就原形毕露了吧。还不是为了赚钱,现在小公园的老大已经是他了。”
honey有足够的实力,也对形势有清晰的认识,那他为什么非要坚持独自前往小公园要回自己的地盘呢?
““……我在台南,无聊得要命,每天可以看几本武侠小说。后来我叫他们去帮我租最厚的小说来看。其实以前的人,跟我们现在出来混的人真的很像。有一个老包,大家都以为他吃错药,我记得,好像全城的人都跷头了,而且到处都被放火。他一个人要去堵拿破仑,后来还是被条子抓到了。‘战争与和平’,其它的武侠书名都不记得了,我只记得这一本……”
如果说杀人事件是一部残酷的现实主义题材的电影,那么honey就是这部电影里最浪漫的一笔。只身前往,只是因为他坚信一种正义,在他眼中,滑头和山东做的事情都是龌龊不堪的,他对兄弟够意思,他不贪财,也不怕死,他相信只要按照他的原则,会改变牯岭街,会改变这个世界。
他死的很惨,人家从背后轻轻的推一下,他就死了。
导演最后给出了答案:
“……原来你跟他们一样,对我好就是想改变我。你好可笑啊,你以为你是谁啊?我和这个世界一样是不可改变的……”
是的这个世界是不可改变的。唯一可以改变的就是自己,把残存的关于理想和正义的泡沫都捅破,你就会觉得是你改变了这个世界。虽然其实是世界改变了你,但你仍然会觉得一样儿,一样儿的。
我想起了两个人,崔明亮和马克。
崔在改革开放那会儿觉得自己是走在改革前沿的弄潮儿,于是不断降低自己的底线,做一些和社会不入格的事,穿喇叭裤,跳迪斯科,听邓丽君,下海。到头来发现那只是一种臆想,他所在的地方,改革的春风远远没有吹过来。而他自己却不断的改变自己的价值观和心理底线,到最后发现面目全非,一无所有。他放弃了青春,回家生了孩子。
马克:“选择生命,选择工作,选择职业,选择家庭,选择可恶的大彩电,选择洗衣机、汽车、雷射碟机,选择健康、低胆固醇和牙医保险,选择楼宇按揭,选择你的朋友,选择套装、便服和行李,选择分期付款和三件套西装,选择收看无聊的游戏节目,边看边吃零食......选择你的未来,选择生命……太多选择,你选择什么,我选择不选择。” 马克不再猜火车,他的生活越来越确定。他现在要活着,或许已经成为游戏规则的制定者,回想他迷惘的青春,或许会感到很好笑。
honey在天堂嘲笑他们?孬种。
还是会在感叹,原来如此。
当然杨导想说的是,这是一种宿命,人永远无法摆脱社会大环境的束缚。
1. 小四在片场被手电筒照过之后,视力出现问题。在滑头在国校被堵后,没有看清在教室里一闪而过的是小明,滑头怕哈尼回来报复,于是找到小翠,让她承认那天在国校和滑头在一起的是自己。(因为堵滑头的是217成员,后来217老大山东以此威胁滑头,并答应替滑头撑腰,使217从中山堂演唱会中分得利益。小公园帮内部走向分裂,滑头也成为小公园里最有实力的一方。)
因为小四说滑头那天和女生在一起,且小四不给滑头抄题,所以滑头找起了小四的麻烦。
小四、滑头和走廊中间的小虎形成了一个三角形的构图,导演以此暗示之后三人和小明的关系。
2.
第二个镜头中母亲、小妹、老二、父亲依次出场,摄影机放置的位置看起来是一个主观视角,下一个镜头中我们发现是一个衣柜,由于衣柜下面被蚊帐挡住,看不出里面有什么,会让我们以为这个镜头是一个客观的视角。当小四从里面出来时,我们才确定之前是小四的主观视角。在之后的镜头中,小四的衣柜中都没有蚊帐,可以确定利用蚊帐进行主客视角的转换是杨德昌导演的有意安排。通过睡在衣柜里的两兄弟和屋内环境我们可以看出小四家大概是个不是特别有钱的中产家庭。杨德昌导演仅仅用了4个镜头就像我们展示了小四家的7个成员和家庭经济状况。
镜头④、⑤可以看出说话总是夹杂着英文单词的小猫王和早上洗澡的大姐受到的美国文化的影响。家里的日式房屋则表现出台湾被日本统治的殖民历史。
3.
汪狗上一个镜头中还在开着玩笑说反攻大陆,下个镜头就在暗地里告诉小四的父亲,回到大陆已是不大可能。当时来到台湾的外省人中,很多人依然相信能够回去,他们在台湾一直不买房子,攥着积攒下来钱希望能够带回大陆。汪狗帮小四父亲升官,并告诉他做事要稍微有弹性,暗示自己以后需要他非正规的手段照顾一下自己。当时台湾长官公署任人为亲、政策实行往往采取强制手段,来台政府官员中也存在大量腐败现象。而且不把台湾人任为要职,这是当时本省人与外省人产生积怨的原因之一。
4.
小明在和小虎打篮球时摔伤了腿,在医务室时正好遇到了视力出现问题的小四,两人因此认识。在小四送小明回教室的时候,遇到教官,两人呆在拐角等着。两对不相干的对话同时进行,小明说出“那也不能一直待在这里啊”这句话,此时两人的处境正是当时来到台湾的外省人状况的隐喻。
5.
之后小四带小明去了自己常去的片场,小明带小四去了自己之前住的眷村附近的靶场。(眷村指国民党败退台湾后,为了安排被迫自中国大陆各省迁徙至台湾的国民党军及其眷属所兴建的房舍。)从小明之前住的位置偏僻,可以侧面猜出小明家的经济状况应该不太好。(小明的妈妈因哮喘病发作并被雇主赶走后,我们发现小明家的经济状况何止是不好,连住的地方都没有,只能投奔他们的眷村亲戚。她们的亲戚家穷得更是人禽共处一室。)
两人被217成员看到, 217成员多为中下士军眷子弟,就住在眷村
6.在靶场,小四打了217的人之后,小明莫名其妙的生了气。小明的捉摸不定是小四喜欢上小明的原因之一。小四跟着小明,看着小明进入小公园附近的雇主家里。
此时下一个镜头中的小公园演唱会的歌声已经淡入。歌曲《why》中的歌词:“I'll never let you go Why? Because I love you”暗示此时小四已经喜欢上了小明。
7.当小马来到他们班,小猫向小四讲小马之前砍过人的事时被老师发现。中文老师觉得英语既单调又麻烦,以“山”(mountain)举例,小猫被叫起来后,以“我”(I)举例。
小猫被叫上讲台后,杨德昌导演并没有急于将镜头转向黑板,而是移动焦点,使我们看到教室后排小虎和旁边被小虎打伤脸的滑头。人的空间观念与权力阶层有关,主导权力越强,所占有的空间范围也就越多。(由于小虎和小明的暧昧,之前滑头来到篮球场以哈尼的名义向小虎警告,不料却被小虎和他打篮球的朋友打了一顿。当217替滑头撑腰后,217便来学校寻找小虎替滑头复仇)从小虎和滑头所占空间的大小我们可以看出此时两人的势力大小。
8.面对中文老师对小猫的刁难,小马通过吹汽水的声音表达不满,小四回头看小马时正好被老师发现。没有说出是小马吹的的小四被罚站了一节课,正因为如此,后来217的人错把在靶场看到的小四当成小虎时,小马出面帮助小四摆平,两人也因此成为朋友。
9.放学时,小马比小四先走,为什么骑着车的小马却出现在后走的推着车走的小四后面?导演安排小马从小明和小四之间走过,来暗示后来三人间的关系,为此导演还特意将镜头摇向小马。
10.
小明喜欢小四的一个原因是他和哈尼身上有一些共同点,小四崇拜哈尼也有这个原因,他们两人都相信这个世界是可以改变的。
11. 大姐参加完舞会回来后站在门口,小四进门后正好挡在老二前面,大姐以为手表是小四拿走的,便叫小四出去。小四出画,镜头中便只剩老二,导演通过人物的调度就已经告诉观众手表是老二拿走的。
12.小明的母亲夜里犯了气喘,送到医院却没钱治病,第二天试镜时真情流露,片场导演以为是真的。后面小四怒骂导演真的假的都分不清楚,还拍什么电影啊。台湾新电影运动导演喜欢实景拍摄,导演同样借此表达片场中拍不出真东西的观点。杨德昌多次通过《牯岭街》里的片场戏来讥刺片场制度。
13.小明和小四在小公园冰店面对面坐着时,放的歌是《Mr.Blue》。而这首歌更像是形容之后出场的哈尼的。哈尼出现时的姿态更像是一个忧郁先生。
14.导演仅仅通过人物的前后走位和摄影机的推拉就完成了一个4分钟的长镜头。此时滑头虽然有两幺拐撑腰,但他们一伙看到哈尼还是下意识的避开。滑头和哈尼都穿着皮鞋,但哈尼的声音更响、更有力量。
滑头那方走后,通过右边小公园的乐手鼓槌的的敲击来制造一种不安的氛围。在《牯岭街》中几乎所有的声音都有迹可循。
15.哈尼和万华市场的本省人一样喜欢把外套搭在肩膀上
16. 五六十年代台湾虽然处于“白色恐怖”的高峰期,但国民党当局通过一系列举措,使台湾经济快速增长,1962年至1972年,年均经济增长率为10.8%。
17.
中山堂演唱会上,滑头刚准备就坐,此时《三民主义歌》正好响起,而滑头只好重新乖乖站好。中山堂场内场外所有的人都静止站好,唯有哈尼从黑暗处缓缓走来,仿佛所有人都是哈尼的配角。
通常人的目光最容易被对比强烈的部分吸引,导演特意设置了一个小吃摊,通过灯光的明暗对比来指引观众的注意到画面中央的哈尼。
18.分别在场内场外的二条、哈尼两兄弟没想到不久将会阴阳两隔,而二条唱的《Never be anyone slse but you》无意间竟成了弟弟对哥哥的深情告白,死亡与摇滚同时发生在他们身上。
19.值得注意的是,山东被叫出去后,导演单独给了神经一个镜头。上一个镜头是本来是跟着出去的山东,为什么突然切回了神经?导演明明可以一个镜头展示被叫出去的山东和神经的反应,为什么要用两个镜头?还专门给了一个近景?
之前小明回到眷村,在洗衣房两人之间的话和奇怪举动说明彼此非常熟悉,随后神经更是向小明询问哈尼的消息。结合山东被哈尼叫出去时,神经听到或是感觉到了是有关哈尼的事。神经很有可能喜欢或者是喜欢过哈尼,神经和小明可能之前是一对情敌。哈尼死后,也是神经告诉的小明。
20.当神经告诉小明哈尼的死讯,小明第一时间没什么反应,神经还奇怪地从窗口看了一下,小明继续缝鞋。之后,小明悲痛地瘫在床上,满头大汗可以看出哈尼的死对小明的打击。从小明所处的环境(特别是住在家里的鸡)可以看出这还是在眷村的亲戚家。(看到一些过度解读真的无语,不知道为什么有些人在某些方面有着如此强大的想象力)
21.小四和哈尼的另一个共同点,而且他们身上都带着一些偏执。
22.
从哈尼死前哈尼的山东要进行和谈。这两个镜头背景里的环境和声音是有些差别,第二张图里的对话更像是交谈之后才会谈到的,杨德昌应该是省略掉了谈话的过程。我觉得哈尼当着小弟的面扇山东和哈尼决斗杀死前217老大红毛这都不是最主要的原因。山东之前之所以要和小公园和解,就是因为山东希望从演唱会中分一杯羹,而这次中山堂演唱会的爆满更是让山东看到了之后可能会获得的巨大利益。从之前的哈尼对老二的谈话中,可以看出哈尼是一个对金钱嗤之以鼻的人。哈尼和之前两幺拐的老大红毛通过决斗的方式解决问题,但现在时代已经变了。新一代的两幺拐老大山东通过谈话得出哈尼的存在,会阻碍他的利益。当卡车从哈尼身旁驶过时,山东瞅准时机将哈尼推了过去。
23.小四、小猫被小虎他们打后,小猫拿着那把怀剑将它捅向了女模型。导演暗示这把剑之后将会捅到一个女人身上。
24.再次暗示
25.小猫、小明和小马他们的父亲都不在场,而小四父亲的形象也渐渐崩塌。没有父亲、不停更换对象的小明更像是台湾历史的写照。
26.电影院里的西部片、小公园唱的摇滚乐、还有各种美国明星的海报照片都展示出美国文化对台湾的强势入侵。
27.一个前推的主视角镜头,说话的人好像走到了小四父亲的身后,等父亲回头看时,却没有看到人,此时在白色恐怖之下的父亲就已经出现了幻觉。
28.父亲回到家中,母亲觉得父亲失去自己原本的工作跟上次被整和汪狗有关,父亲的愤怒时家乡话脱口而出,父亲可能不是不相信,更多的是不愿意相信自己的朋友会做对不起自己的事。导演通过蚊帐制造出一种隔阂感,床的抖动也会带动蚊帐的抖动。构图上看不到父亲手上是否拿着东西,当父亲生气时,通过挥动手中扇子和被扇子吹动的、蚊帐来加大视觉上的震动效果。
随后母亲出门哭了两次,原因却不相同,第一次哭是因为受了委屈,第二次因为家庭现在的状况。
29.:哈尼没能再回到台南,小四也没能在日间部开学的时候走进学校的大门。
30.因为死里逃生和他父亲的丢官,当初桀骜不驯的滑头现在别人拖地时都规规矩矩地把脚抬起来。滑头的极大变化,让小四相信人是可以改变的,这也是他非常坚持地想要改变小明的原因之一。
滑头让小四别把以前的事放在心上,但对小四来说,一件事不会轻易过去,于是他狠狠扇了滑头一巴掌,而现在被扇滑头也只是说算了算了。
31. 对小四来说一件事不会轻易过去,但对小明来说一件事过去了就是过去了。当小虎因失恋而萎靡不振时,小四觉得小明应该去看看小虎,小明却误以为小四是怕被报复。当小四在牯岭街再次遇到小明时,小明的表现就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
32.小四拿手表当了钱去和小翠约会,被骂了一顿回来后回家发现替自己忍受毒打的二哥。在家里不爱说话的二姐最了解小四,也是得知小四杀人后哭得最伤心的,于是就安慰了好久小四。第二天早上小四就去小马家了。为啥是早上呢?好家伙,二姐晚上和小四聊了半天也没啥效果,小四觉得现在这个原因就是小马造成的,于是憋了一晚上气,一大早就来找小马了。
33.为什么小马没有去取单车?
从小马的姿态和背景中的狗叫声,可以看出小马更多的是虚张声势,另一方面是因为小四是小马唯一的朋友。
34. 小四的近视是对一个看不清世界的少年的隐喻,而手电筒象征在黑暗中努力探索世界的光。
35.
当命运的交叉路口又一次出现在牯岭街旧书摊前,小明再一次叫住了小四儿,只是这一次小马的单车孤零零地停在学校门口,而小四腰上别着手电筒也换了模样。
另一篇:《解剖牯岭街》//movie.douban.com/review/14266743/
看了幾篇影評,或說本片主角小四一家是住眷村的外省人,或說小四這些眷村子弟組成了眷村幫派。都是明顯錯誤,應予辨正。
在台灣,所謂眷村指的應該是部隊或單位建造,分配給中下級軍人或公務員和其眷屬居住(但不轉讓產權),屬於宿舍性質的平房式集合住宅所組成的聚落,通常疏離自然聚落。住房條件按軍級官階而不同,但普遍簡陋。眷村裡設置隸屬於單位管轄的頭人、管理和警備組織。一些生活設施例如小商店、醫療站、廁所經常公有公營,有的眷村還有共同的對外圍籬。
四九年來台灣的外省人不是只有軍人或公務員。外省人不可能都住在眷村裡。
台灣的眷村和大陸的軍區大院有一點明顯不同。眷村不屬於歷史上勝利的那一方,較多軍眷子弟的社會和經濟地位屬於弱勢,他們父兄的階級差別缺少讓人心服的軍功或榮耀支撐,但是他們卻長期遭受階級差別的跨代宰制。
小四一家當然是外省人,但不住眷村。小四的父親是公務員,母親是代課教師,都不是軍人,是吃不上大單位公家飯的公教家庭。他們住的是國民政府從日本人手上接收來的日式平房,有獨立的浴室和廁所,顯然不是單位興建的臨時住房。小四家的四鄰都沒有和他們階層相同的外省人,甚至大門外就經常有一個播放日本音樂招徠客人的水果攤;這說明小四一家是和本省人雜居的孤立外省人。他們豈只不住眷村,他們根本就不是住的外省人聚落。小四媽媽那句感歎:「跟日本人打了八年仗,沒想到現在住日本房子,聽日本歌」,這豈是眷村裡的外省人能够夢見。
小四的建中補校同學,還有補校裡那些以同學關係為基礎建立起來的校園幫派,也沒見存在清楚的省籍界限,----這從一些成員長掛口頭的粗話是閩南語可以獲得證明,儘管領頭的是外省人。在電影裡,小公園幫的把子Honey和本省幫派合作,能講閩南語(楊德昌配音),還說別和外省人混,沒出息。甚至在Honey被眷村老大暗算身亡之後,也是這些講義氣的本省哥們儿帶著日本武士刀給他報仇(Honey穿海軍風衣也很有日本高校生黑幫片的感覺),可見超越省籍的生死交情,和楊德昌遠邁同儕的犀利和浪漫。最熱血的小貓王,他的父親是技術工(所以他很會修收音機),這暗示了小貓王也是本省人。事實已經明確:真不該說建中補校同學組織的小公園幫是外省幫派,更不該說它是眷村幫派。
在電影裡,小四他們相對於「眷村」的身份區別甚至敵我意識十分清楚,說起「眷村的」從沒好事。本片刻劃的眷村子弟形象實在糟,和這些年流行於台灣的眷村故事天差地別。兩幺拐村子裡的男男女女考不上小四的學校,卻來爭奪他們的地盤----說穿了也不過就是幾處經常玩耍的公共空間,還干擾學生和村內女孩交往,而且不講原則,不習慣思考,有錢就賺(「有郎就削」),靠人多欺負弱小(「嗑爛飯」)。至於設局誘賭(控制了小四的親哥)、暗箭傷人(害死了小四的大哥)等等江湖伎倆就更不必說。小四給這些「眷村的」欺侮得這麼慘,後世觀眾不明究裡竟然說小四是眷村子弟,這真是台灣影史一大冤案。
楊德昌在片頭放了一張字卡,不無干犯時忌的勾勒出他所認知的外省人心理:「民國三十八年前後,數百萬的中國人隨著國民政府遷居台灣,絕大多數的這些人,只是為了一份安定的工作,為了下一代的一個安定成長環境」。這顯然也是眷村外的觀點。也難怪,當時台灣文化就是由眷村外的外省人主導,儘管本土化已經開花結果(眷村青年也冒出頭而形成勢力)。台灣旅美作家蔣曉雲和楊德昌、小四同樣是眷村外的外省人,她有句話說的真好:我們是難民之後,但不是敗軍之後。
◎蔣曉雲這句話見於《時代週報》的訪談:
http://history.sina.com.cn/cul/whft/2014-01-13/170879927.shtml
四小时冒油。五十年代台北群像。十四岁的张震。发力的杨德昌。成长编年史。黑暗中闪光。再回首,青春的轨迹依然明晰到深深嵌入地表,但那种鲜明和深刻是根本由不得人再走一遍。每一个时代都有各自的悲哀和伟大,卑微的人弯着脊背,聆听风雷,勇敢而纯洁的人拿身体和理想叩问苍天,从内部上升或陨落。
「我就像这个世界,是不会改变的」大部分人,都是这样选择接受的;另一小部分人,则掏出了刀子,然后,从此沉默于黑暗
当某一个夏日你伸出手想去拥抱她的时候,结果只抱住了风,青春就这样散场。白衫黑裙的少女笑靥如花,却无声无息地倒下,校服沾染了一个时代的迷惘惆怅。曲终人散,那些年少曾路过的台球桌、小公园、棒球场,会否记得外文的歌、懵懂的吻,还有无所事事的下午我们许过的诺。终于你改变不了的,才叫人生。
我警告你们别再欺负小四了,你信不信他拿刀捅死你?
我在台南,无聊的要命,每天可以看几十本武侠小说。后来,我叫他们去帮我租最厚的小说来看。其实以前的人,跟我们现在出来混的人,真的很像。《战争与和平》,其他的武侠书名都不记得了,只记得这一本。妈的,我还真想写本小说咧,干,给以后像我这种人看。太晚了,书又读的不够多。
四儿的爸爸说,我们读这么多书,就是要在其中找出一个以后做人做事的道理,如果到头来,还不能很勇敢地相信它的话,那做人有什么意思嘛。honey说,妈的,我还真想写本小说嘞。干,给以后像我这种人看。太晚了,书又读的不够多。小明说,你怎么跟别人一样,对我好,就是想要跟我交换我对你的感情,这样你就安心了是不是?!我就跟这个世界一样,这个世界是不会变的。四儿那么相信爸爸的话,却被各种人和事捶打到崩塌。妈啦!杨德昌到底要把这个世界讲多透啊!ps,下次要好好看看牯岭街~
很多电影里都会杀人。只有在杨德昌的电影里,那不是杀人,那是整个世界的崩毁。他要你眼睁睁的看着,他用两个多小时创造的世界,在少年捅下去的那一刀里,灰飞烟灭。
这不是我的青春,也不觉得这是青春片,刀上是他的父辈、整个台湾、近代日本和中国的债务。依然惊叹于杨德昌的解释力,他对于一桩犯罪的理解程度,可以达到史诗的厚度。有些电影就是希望它长一点再长一点,它替代并超过了你的人生。在改变世界的赤子之心被杀死之后,现代社会开始了。最爱的导演。
从那一刻起,我爱上所有类似张震的男子。
杨德昌最好的作品,长镜与叙事完美相结合的力作。
太讲究了,红楼梦式的电影,巨细无遗,每一个人每一个细节都照顾到了,真是天才
手电筒无法把黑暗照亮,收音机传来滋滋回响,短刀终于刺向所爱之人的胸膛。曾经喜欢过两个遭受男友暴力的女生,才终于明白,这个世界或许会变,但人是不会变的,永远不要妄想去改变别人,别人未必痛苦,未必需要你所谓的帮助和救赎。小明和汪狗是一类人,他们是极端现实主义者,不论是非,只讲利弊,为了生存和发展,可以交换和利用一切资源;而小四和哈尼是一类人,他们是极端理想主义者,他们信奉自己的原则,不愿屈服和妥协。可是面对父亲形象的崩塌,友情和爱情的叛离,小四的世界终于轰然倒塌,正如尼采说的:“把理想主义者拖出他的天堂,他会再造出一个理想的地狱”,这不仅仅是几个年轻人的悲剧,更是那个特殊时期台湾社会的伤瘀。
海那边六十年代的生活跟海这边八、九十年代差不太多,但tmd海南边的学生凭什么人手一双converse?凭tm什么?
弱者送给弱者的一刀
近四个小时的长片,我一直不入戏,张震也青涩得让我无感,直到Honey的出现,我才静了下来。这个小混混里的前老大,竟然穿着海军服,又帅又温和,席地而坐说起他看过的最厚的一本武侠书,叫《战争与和平》,英雄主义浪漫至极致的悲壮。
那一霎那我什么也没做,只是捅了你一刀。“原来你跟他们一样,对我好就是想改变我。你好可笑啊,你以为你是谁啊?我和这个世界一样是不可改变的…”
4个小时的片,中途睡着了
如果小四最后听从姐姐而去了教堂,也许结局不是那么悲怆……
片子长 长到以为杀人的是自己 被捅的也是自己
外国人一定觉得中国人长得都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