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的一课

爱情片其它1955

主演:伊万·彼列维捷夫,奥尔加·阿罗谢娃,维克多·阿夫久什科,叶夫根尼·维斯尼克,尼古拉·帕尔菲奥诺夫,Irina Aktasheva,Valentina Ananyina

导演:尤里·莱兹曼

 剧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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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23-09-08 21:53

详细剧情

  【故事梗概】  师范学院女学生娜塔莎认识了建筑工程师谢辽沙,两人—见钟情。娜塔莎抛弃学业嫁给了他,并生了个儿子。谢辽沙很有工作能力,但过分自信,刚愎自用。他虽然爱妻子,但并不尊重她。当谢辽沙升为总工程师后,更是唯我独尊,一批拍马屁的人整天围着他转,更助长了他自高自大、独断专行的作风。娜塔莎对丈夫的—切行为很看不惯,她多次规劝丈夫,反而引起丈夫的反感。娜塔莎便痛下决心带着儿子出走。她在旧日同窗好友的帮助下,终于完成...  幕后花絮  这部影片是50年代中期苏联代表作品之一。通过一对夫妻之间关系与情感的变化,创作者触及了苏联电影过去很少涉及的有关人的尊严、人的信任、人的生活目的等方面的内容。这部影片和其它许多影片一样开始表现普通人的生活和工作,表现他们的喜怒哀乐,开始涉及道德范畴,开始探索人物的内心世界,特别是对女性的细致丰富的内心生活和精神世界进行了大胆的剖析。当然这些影片与后来道德题材作品相比,还不够深入。

 长篇影评

 1 ) 《妻子》电影剧本

《妻子》电影剧本

文/格布里罗维奇

译/李溪桥

校/卞吉

“商品有价值,为什么?这很容易懂。什么叫做商品呢?商品,这就是社会劳动的结晶。对吗?往下看……”一间学生宿舍。师范学院的一些男女学生正围坐在桌子旁边,埋头看着书本和提纲,一面在笔记本上做着各种记号。一个姑娘正在给他们讲解。这个姑娘的名字叫娜塔莎。她娇小清秀,有着一双灵活而明亮的大眼睛,头上盘着系有淡蓝色锻带的小辫子。

娜塔莎:(继续说下去)那么,商品的价值决定于什么呢?显然,决定于商品生产所必需的劳动量。这也很容易懂。再往下来……

……拉雅,一个约莫二十岁的姑娘,从宿舍过道的那头匆匆地跑来,跑进了娜塔莎和另外几个同学正在温习功课的那间房里。

拉雅:娜塔莎,马克思是怎么解释工业利润的?(说着抱住头在桌旁坐下来)这门政治经济学可要了我的命了!快提醒提醒我吧!(站起来,照镜子)你看看——三天前搽的去斑药,到现在还脱皮呢……

房里顿时发出一阵不耐烦的喊声。一个叫瓦夏的男学生说:

“拉雅,走开,别捣乱!”

另一个女学生丽莎也跟着说:

“老是闯进来嚷嚷!也该守点纪律。请你尊重别人的劳动。”

娜塔莎:(调解地)好了,别赶她……拉叶士卡,你问什么来着?

拉雅:哎呀,娜塔尔卡,关于工业利润问题,马克思是怎么说的?

娜塔莎:拉叶士卡,马克思说资本家的地租、利息和工业利润都不过是工人的无偿劳动的各种不同的名称罢了,也就是说,实际上是,从工人身上窃取来的劳动价值。

拉雅:(困惑莫解地)这我早就知道嘛!我以为,他还说了些别的什么呢。(活跃起来)最可怕的是我根本没搞清楚,哪些是我知道的,哪些是我不知道的。

丽莎:(发火地)拉雅!

拉雅:我走,我走……

拉雅跑出去了。娜塔莎用手掌按了一下梳得很整齐的头发,又接着往下讲:

“这就是说,商品价值决定于商品生产所必需的劳动量。这生产……”

随着她的声音,摄影机的镜头转向窗口,往这幢楼房的外面推移,移到广阔的空间。娜塔莎柔美的声音和其他年轻人念着课文、数学公式和笔记片段的声音融成一片了。

于是我们看见了春天——壮阔的伏尔加河,花园里和陡峭的山岗上的春天,树林里的春天,拖着木筏的拖船正从这些树林旁边驶过。我们也看见了蔚蓝色的透明的天空中的春天。

城市公园里的树林抽出碧绿的苞蕾,一群群学生捧着教科书坐在公园的长凳上。

这是考试的季节,春天的时光!

一个年轻漂亮的姑娘飞也似的跑上宿舍的楼梯,跑进了娜塔莎和同学们正在温习功课的那个房间。

娜塔莎:你到底来了!……丽莉雅,快坐下!

丽莉雅:(兴高采烈地)我今天不参加温课了。小伙子们,转过身去,我要换衣裳。

娜塔莎:(感到很惊奇)你为什么不参加温课?

丽莉雅:我哥哥别佳和一个我认识的工程师从建筑工地来了。(走到柜旁,打开柜门,隐身在门后)小伙子们,别瞧啊!

男学生都背对着她坐着,她在柜后换衣裳。在这同时,继续着下面的谈话。

娜塔莎:丽列士卡,你怎么能不备课呢?资本再生产的问题你还一点都不知道呀。

丽莉雅:也许不会考这个。

柯斯嘉,一个高高的、瘦削的男学生,打断了她的话:

“照你看,要是不考,那就不用知道?”

丽莉雅:那还要知道干嘛?

丽莎:你还想当个教员吧!

丽莉雅:娜塔莎,你叫他们别缠我了!

娜塔莎:(调解地)你们别吵了,同学们。柯斯嘉,你坐下,喂,刚才咱们温到哪儿啦?哦,温到马克思举了一个英国纺织工人的例子。假定说,一个纺织工人每天的工资等于……

这时候,丽莉雅的哥哥彼得和他的朋友工程师谢尔盖·罗马什科正走上学生宿舍的楼梯。

他们走进了宿舍的过道。这时拉雅正从过道的那一头跑来,看见了彼得和谢尔盖,她“啊”了一声,停下来。

拉雅:别佳!

彼得:拉依霞!(想抓抱她,她避开了)谢廖沙,这是拉依霞。

谢尔盖:(礼貌而又冷淡地)工程师罗马什科。

拉雅:(窘红了脸)啊,请吧,请吧……(用双手掩住面颊)请原谅,我搽了去斑药……现在正脱皮。……(推开了房门)丽莉雅,别佳找你来了。

彼得在门口探进头来,嘴里一面嚷着:

“炮兵连!目标:政治经济学!距离:一百四十六!上榴霰弹……开火!(走进屋子)好哇!山鹰们!丽莉卡在这儿吗?”

丽莉雅:(从衣柜后)在这儿……我就好了。

大家像迎接老朋友般地迎接着他。

“彼得鲁士卡!”

“嘿!发福啦!”

别佳一面和大家拥抱,一面向站在门外的谢尔盖喊道:

“进来,谢尔盖!”

谢尔盖进来了,彼得给大家介绍:

“大家认识一下吧,这都是丽莉卡的同班同学……这位是谢尔盖·罗马什科,我的朋友和上级。我们在一起工作,他也是建筑工程师。”

谢尔盖十分亲切地和每一个人握手。同学们自我介绍着,他向每个人重复着自己的姓。

“瓦夏。”

“罗马什称。”

“丽莎。”

“罗马什科。”

“柯斯嘉。”

“罗马什科。”

“罗马什科,”他走到娜塔莎面前,伸出手来说。

娜塔莎这时正全神贯注地看着书,没有理会到这只伸过来的手。他问道:

“您不愿意和我认识吗?”

娜塔莎吃惊地抬起头来看着他,感到很不好意思。她微微抬起身,伸出了手:

“娜塔莎。”

丽莉雅从衣柜后面走出来了。她打扮得非常整齐漂亮,所有的人,甚至连同学们都用赞赏的眼光看着她。

彼得:真是位女神哪!你就瞧瞧吧,谢尔盖,光是这头发就不知道耗费了多少心——这全是为了你呀!

丽莉雅:走吧,小伙子们。

丽莉雅、彼得、谢尔盖向门口走去。忽然,谢尔盖站住了。他略带踌躇地看了看大伙,然后把目光停留在娜塔莎身上说:

“同学们,你们干吗不跟我们一块儿去呢?”

这个提议来得太突然,大家楞了好一会工夫,谁也没有答腔。

丽莉雅:你邀谁呢?

谢尔盖:邀大伙呀,去透会儿空气。

彼得:(兴奋地)对呀,朋友们!怎么样,走吧?咱们到岛上去游泳,再点上篝火。……

同学们都拿不定主意地你望望我,我望望你。

柯斯嘉伸着懒腰,试探地说:

“怎么样,朋友们?要不,真的……?”

拉雅:嗳,同学们!多想去啊!哪怕只去一小时……就是半小时也好啊。……

彼得:(热烈地)看,拉叶士卡真是好样儿的!同学们,怎么样?

丽莎:(犹豫地)可是明天就要考试呀。你说呢,娜塔莎?

拉雅:娜塔珊卡,亲爱的,看在我的分上,你就去吧!

娜塔莎:不,拉叶士卡,我不去。

丽莎:(坚决地)娜塔莎不去,我也不去。

瓦夏:丽莎不去,我也不去。

彼得:(对娜塔莎)哎呀,娜塔莎,我的安琪儿,我的好朋友,去吧!我给你跪下好不好?(一条腿跪下)谢廖沙,求求她!

谢尔盖:一块儿去吧,娜塔莎。

他看着她。他的目光又羞涩,又热情,同时还流露出胆怯而又恳切的请求。

娜塔莎被这目光弄得心慌意乱,她躲开了它。

“我也不知道……柯斯嘉,怎么样?”

柯斯嘉:我们去吧。

突然之间娜塔莎整个变了样。为明天考试的担心,女高材生身上所特有的那神稳重严肃的神情,像一片云似的从她身丄倏地飞去了。现在站在我们面前的是一位欢快调皮的姑娘,一想到上伏尔加河上去划船、野餐,她简直心花怒放了。她的动作是那样敏捷,眼睛是那样炯炯发光。她用那清脆的、银铃般的声音吩咐着大家:

“姑娘们,拿上玻璃杯!拿上所有的盘子!拉雅,你拿着水瓶!丽莎,你拿着桌布!”

门口出现了许多从别的屋子里跑来的同学,手里还拿着备课提纲——他们是米沙、瓦利亚、卡嘉、索尼亚。由于从早到晚老是埋着头准备功课,他们已经有点昏头昏脑了。他们吃惊地望着屋里的情形。

娜塔莎:(对他们说)同学们,和我们一道上伏尔加河吧!拿上被单,好铺在地上。

彼得:(兴致勃勃地)划船去!

在辽阔的伏尔加河的上空荡漾起两只吉他的轻快的琴声。两个男学生并肩坐在船头上,起劲地拨着琴弦。现在我们看见的船并不是一只——而是三、四只。其中有两只靠得很近,船上一片喧嚷声和欢笑声;原来分坐在两只船上的拉雅和娜塔莎正顽皮地互相往对方的身上撩着水玩呢。水从她们的身上一股股地往下流,可是她们简直玩得入了迷,根本就没理会到这个。柯斯嘉想制止娜塔莎。

“别玩了,你全身都湿透了!”

不过要让娜塔莎停止不玩,可不那么容易。这一次,她不单单是往拉雅身上撩水,而是往所有坐在那只船上的人身上撩水,连谢尔盖也不例外。尖叫声,大笑声。

谢尔盖:(笑着)娜塔莎,跳到我们这只船上来吧!

他向她伸出了手,而当她正准备跳到他们那只船上去的时候,柯斯嘉竖决而愤怒地说:

“娜塔莎,坐下!”

她很滑稽地做了个害怕和听话的脸相又坐到船座上,整理着衣服,简直像一个模范姑娘。柯斯嘉狠命地把船划开了。谢尔盖呆呆地伸着两只手。

……伏尔加河中间的一个小岛。学生们燃起了篝火,看谁能跳过那松树下面高高燃起的火苗。瓦夏跳过去了,跟在他后面的是米沙。接着,彼得慌慌张张地伸着两只手也跳过去了。突然之间,不知从松树丛中什么地方钻出来的娜塔莎向着篝火冲去,她在大家的惊慌喊叫声中跳起来了。她那灵巧的身体飞跃过高高的火焰,落到了篝火的那边。紧接着,拉雅整了整裙子,脸上现出不顾一切誓死一拼的神情,也跳了过去,可是跳过去后没有站稳,一下子撞到娜塔莎身上,两人都倒下了,她们坐在地上,笑得流出了眼泪。

瓦夏跑来,拖起娜塔莎。

“娜塔尔卡,唱歌去!你不来就唱不好。”

娜塔莎跟在他后面跑了。真的,这个临时凑成的合唱队,正在不太和谐地唱着一支愉快的小曲子。娜塔莎跟着大家唱下去。小曲刚唱完,大伙立刻请求:

“娜塔莎,唱那支《小山》吧!”

娜塔莎:为什么要唱那支《小山》呢?那支歌的调子是忧伤的。

丽莎:忧伤又有什么关系呢?唱吧,娜塔莎。

娜塔莎:还是大家一起唱吧。

瓦夏:不,不,还是你一个人唱那支《小山》的好。谢廖沙,你请求她唱,这支歌她唱得美极了。

谢尔盖:(看了娜塔莎一眼,微笑了一下)也许,只有柯斯嘉同志请求,才会有效吧?

娜塔莎急速地瞥了他一眼,耸了耸肩膀,坐在瓦夏身旁,两只手抱住膝盖,突然唱了起来。她的嗓音并不高,但却十分清脆悦耳,使大家一下子都安静下来了。歌声轻轻地飘荡着,在这歌声中蕴藏着多少力量和情感,好像夜也在倾听着她。谢廖沙陶醉在这美妙的歌声中,他慢慢地向着娜塔莎走过来。娜塔莎继续唱着,一面环顾着大家。当她的目光碰到了谢尔盖的目光时,便不由自主地停住了。他的眼睛流露出柔情、亲切和赞美。在这个高大的、坚强的、十分自信的人身上有着万分温柔和羞涩的情感。娜塔莎勉强挪开目光,可是几乎是立刻又回到了谢廖沙身上。她转过头去。虽然她知道不该再看他了,可是仍然又碰上了他的目光。

突然,她的歌声中断了:

“好了,够了!”

大家劝她,恳求她,周围一齐喊道:

“娜塔莎,再唱一个,亲爱的!”

可是她竖决地说:

“不唱了!……”

接着高兴地喊道:

“土豆好了,吃晚饭吧!”

大家吵吵嚷嚷地向着铺有桌布的那块地方走去。柯斯嘉把娜塔莎轻轻地拖向一边:

“你为什么那样看着他?”

“看谁?”

“别装糊涂,看那个工程师。我全都看见了。你从来没有那样看过我,从来没有过!”

“真是胡说,”娜塔莎说,“你真蠢!”

她跟着大伙儿跑了,柯斯嘉一个人站在那里。

大伙儿嘻嘻哈哈地围着桌布坐下来。彼得斟酒。娜塔莎从火红的木炭里抓出一个个的小土豆扔给同学们。同学们从空中接住它们,可是土豆太烫了,简直烫得受不了,于是他们又一个个地传下去,最后又传到娜塔莎手中。可是娜塔莎还是不停地从篝火中往外挑,笑着扔着。现在她拿着一个小土豆向谢尔盖扔去。谢尔盖灵巧地用叉子接住了它。

丽莉雅:(谢尔盖注意娜塔莎,使她很不高兴)谢廖沙,到这儿来……坐吧,把我的小提包给我。

她把他安置在自己身边,从他手里接过小提包。

彼得:(举起了酒坏)咱们为什么干杯呢,同学们?

拉雅:(打断他的话,喊道)丽佐士卡!瓦夏!来吃土豆啊!

彼得:别打扰他们,他们又在讨论问题,柜子该摆在哪里呀,什么时候结婚呀。

丽莉雅:你们看,这一对儿真无聊。五年没吵过,真没意思。

拉雅:(哈哈大笑)丽莉卡,有你的!

丽莉雅:依我看,一般说来,丈夫,这是个最枯燥不过的东西了。

大家一齐笑起来。

谢尔盖:为什么?譬如说柯斯嘉同志,我相信就会是一位很有趣的丈夫。您认为怎么样,娜塔莎?

娜塔莎:(惊讶地)我不明自,您为什么要问我?

拉雅:(忽然想起来)柯斯嘉在哪儿,同学们?(喊着)柯斯嘉!

柯斯嘉孤单一人闷闷不乐地在河边上来回走着,高声吹着调子很忧郁的口哨。

拉雅跑到河边来。

“柯斯嘉,你在这儿干吗?走,吃土豆去!”

柯斯嘉:(怏怏地吹着口哨)谢谢,我饱得要命。

拉雅:别发傻了,就是去喝点酒也好。

柯斯嘉踏着坚定的步子向着大伙走去,离娜塔莎远远地坐下了,拿起一杯酒,一饮而尽。

娜塔莎:(远远地)柯斯嘉,干吗喝这么多呀?

柯斯嘉:(挖苦地)我的天,多关心哪!再来一杯!

柯斯嘉又喝起来。娜塔莎耸耸肩,扭过头去。

彼得:(站起来)好吧,老弟们!现在为你们的政治经济学干杯!祝你们明天都下到地狱里去!

拉雅:(惊慌地)你小心烂舌头!(抱住头)哎呀,娜塔士卡!马克思是怎么谈到工业利润的?

谢尔盖:(略带讥讽地)娜塔莎,我看,您全知道?

娜塔莎:全知道。

谢尔盖:这倒要检査检査看。

娜塔莎:请吧,可是您怎么检查呢?

谢尔盖:我明天到考场上去检査。

娜塔莎:(微笑地)原来这样!……我还以为您是说真话呢。

柯斯嘉:(挑衅地)他这是说俏皮话呢,大家快笑吧!……哈哈!……

谢尔盖:(亳不理会柯斯嘉,一本正经地)不,我是说真话。您要不要打个赌,看我会不会参加你们的考试?

站起来,向她走去。

娜塔莎:(充满热情地)打赌?好哇,请打吧。您等着瞧……

丽莉雅:(在原处)谢廖沙,别干傻事了,到这儿来。

谢廖沙拿起娜塔莎的手:

“真的,打赌?”

丽莉雅:谢廖沙!

柯斯嘉:别打扰,丽莉雅。这是最紧张的时刻。奏乐啊,欢迎曲。

娜塔莎笑着。然后,她的目光落到了丽莉雅身上,又落到了柯斯嘉身上,骤然之间,活跃的表情从脸上消失了。她轻轻地由跪着的姿势站了起来,冷淡地说:

“好了……现在我要回去了!”

周围一齐喊了起来:

“你这是怎么啦?”

“娜塔士卡,你看有多好啊!”

拉雅:(央求地)娜塔珊士卡!亲爱的!……

娜塔莎:不,不,天晚了,我该回去了。

谢尔盖:我送您。

柯斯嘉:(站起来)我送!

不知是谁扫兴地说:

“你看,现在大家都跳起来,都要走了。”

娜塔莎:(用冰冷的声调对谢尔盖)请不必劳步了,您根本用不着送我,有柯斯嘉送我。

丽莉雅:谢廖沙!你干吗这样冒失!

谢尔盖:同学们,我去送娜塔莎,马上就同来找你们。

彼得:(手里拿着酒杯)丽莉雅,坐下!该怎么做,上级要比咱们清楚。

丽莉雅:(生气地)丽莎!瓦夏!……咱们走!

可是丽莎和瓦夏连理也没理她。他们正坐在漆黑的河边,起劲地谈着什么。

漆黑的河上的夜晚。城里对岸的码头上灯火在远处闪烁。谢尔盖、娜塔莎和柯斯嘉坐在一只小船上正在横渡伏尔加河。

柯斯嘉把桨,娜塔莎掌舵,谢尔盖坐在船头上。这样,柯斯嘉就正坐在谢尔盖和娜塔莎之间,他不是挡住了谢尔盖,就是挡住了娜塔莎。柯斯嘉很激动,微微带着醉意,摇摇晃晃地划着浆,水花飞溅,扑打着船上的人。

娜塔莎:(对柯斯嘉)你不该划的。

柯斯嘉:你用不着担心,我一点也没醉。

娜塔莎:那好吧……(沉默)谢廖沙,远处高空上是什么?是星星还是灯火?

谢尔盖:是星星。

柯斯嘉:(连头也没回,一眼也没看)是普通的灯火。

谢尔盖:是星星。(对娜塔莎)您在这个城里住了很久了吗?

柯斯嘉:很久了。这是普通的灯火。

沉默。

谢尔盖:您住在宿舍里吗?

柯斯嘉:是,她是住在宿舍里,又怎么样?

娜塔莎:柯斯嘉,真是胡闹……(对谢尔盖)我父亲是个钳工,他在附近的一个工厂里工作,我就住在这儿,在普里沃尔斯克。

谢尔盖:您是他的独生女儿?

柯斯嘉:(又赶过娜塔莎)不,我不是独生女儿,又怎么样呢?

娜塔莎笑了起来。

谢尔盖:我说,柯斯嘉,您游泳游得怎么样?

柯斯嘉:干什么?

娜塔莎:他游得棒极了。

谢尔盖:您想比赛吗,游到对岸去?

柯斯嘉:比赛?好哇。

娜塔莎:真是胡来,这么晚,无缘无故的。

柯斯嘉:(狂热地)那有什么?请啊,来吧!

谢尔盖和柯斯嘉在脱衬衣。

娜塔莎:真是胡来!这么晚,忽然要比赛。

柯斯嘉:这有什么关系?比赛就比赛,请吧。

他脱下了长裤,只穿了一条短裤。

谢尔盖:(开始数)一……二……

娜塔莎:谢廖沙,不要这样……我请求你们,柯斯嘉!

谢尔盖:三!

柯斯嘉纵身一跃,一头钻进水里。谢尔盖却一动不动,仍旧留在船上,若无其事地穿上衬衣。

娜塔莎:柯斯嘉,回来!(对谢尔盖)这个玩笑开得真愚蠢。柯斯嘉!

可是柯斯嘉什么也没有听见。他正用力呼吸着,以自由式的姿势游着,水花四溅,向对岸游去。

娜塔莎:柯斯嘉!柯斯嘉!

谢尔盖:(泰然)让他游吧,他游得果真不错。

娜塔莎:划到岸上去!

谢尔盖坐到柯斯嘉的子上,把船转向顺流,不划了。

谢尔盖:您能不能五分钟之内不想柯斯嘉?从这儿到岸边总共只有一百米。

娜塔莎:(生气地)您为什么要这样做?

谢尔盖:我只不过想和您单独在一起。这有什么不好呢?

娜塔莎:完全没有这个必要。

她不客气地看着他,可是立刻感到不好意思了,转过头去。谢尔盖用桨打着水,请求着她:

“请给我讲点您自己的事吧。”

娜塔莎面无笑容地:

“干什么?”

“讲吧,您的什么事我都想知道。”

“不!这根本用不着。请划到岸上去!”

这时候,柯斯嘉全身打着颤,从水里钻出来,站在空寂的河岸上。他冻得浑身发青。他牙齿磕碰着,胜利地环顾四周。看不见谢尔盖——显然,在这次夜间的比赛中,是他柯斯嘉占了上风。柯斯嘉沿着河岸跑着,呼唤着:

“谢廖沙!……谢尔盖!……罗马什科同志!……”

又是那只小船。双桨还像刚才那样在水上飘浮着。

谢尔盖:您真想做个女教师吗?

娜塔莎:(用冰冷的声调)是的。

谢尔盖:您喜欢孩子吗?

娜塔莎:是的。

谢尔盖:自然罗,这个职业也是很神圣的。只不过教会一个人读、算、证明定理,并不是那么难的。一般来说,这个职业……怎么对您说呢……不是时代的象征。

娜塔莎:(被刺痛了)噢嗬!那么对于教育,您是怎么看的呢?

谢尔盖:教育!要教育人,首先自己得有一颗纯洁的心。不要像一般人那样装成道貌岸然的样子,而要真正有道德……您为什么这样看着我?要我可不干这一行!

的确,娜塔莎显出满脸惊讶的神情望着他。看得出来,她对他说的话发生了兴趣。但她还是毫无笑意地对他说:

“划到岸上去!”

“好吧,我把您送到岸上去,只是请您再回答我一个问题,要说真心话。”

他握住了桨,把它们提到水面上,准备划桨。

娜塔莎:什么问题?

谢尔盖:您爱柯斯嘉吗?

娜塔莎:这是什么意思?您要知道这个干什么?

谢尔盖又把桨放到水面上,他在告诉她,如果他得不到回答,小船就不会动一动的。

娜塔莎:好,您划吧,我回答您:爱!

谢廖沙:很爱吗?

娜塔莎:是的!很爱!

谢尔盖:这是说谎,您不可能爱上他的,更谈不到什么“很爱”!……

接着他生气地扭过头去。

谢尔盖:您说的不是真心话。那就随您的便,我现在就把您送到您的柯斯嘉那儿去。

于是他开始用力地、平稳地划了起来。

师范学院的一间课室。正在进行政治经济学考试。主考人是一位教授。和他并排坐在桌子后面的还有一位男教员和一位女教员。

娜塔莎正在回答问题。她回答得很镇定,很自信。从考试委员们的脸上现出来的赞许的笑容看来,她回答得颇令人满意。

娜塔莎:资本主义市场有三种决定商品价值的竞争形式。第一,卖主之间的竞争,这是降低商品价格的竞争。

教授:对,对。

娜塔莎:(流利地)第二,买主之间的竞争,这种竞争会提高商品的价格。假定说,市场上有一千匹呢绒……

谢尔盖走进了师范学院的宽敞的前厅,走到存衣室的看门人身边。

“三年级政治经济学考试在什么地方进行?”

“在二楼,向右转。公民,您是从哪里来的?”

谢尔盖没有回答,神色从容地走上了楼梯。

教室。娜塔莎就要回答完了:

“……可是在资本主义市场上还有第三种竞争。买主和卖主之间的竞争,他们的利益是彼此矛盾的……”

教室的门打开了,谢尔盖走了进来。娜塔莎没看到他,仍旧流利地往下讲着:

“买主希望尽可能低价买进,而卖主则希望尽可能高价卖出……”

谢尔盖:你们好,同志们……

大家都转过头去。娜塔莎一见他,就楞住不说话了。

谢尔盖平静地、若无其事地走到考桌跟前坐了下来。

教授:(对娜塔莎)好,好,请继续讲下去。

然后小声问身边那个教员:

“这是谁?”

女考试委员:大概是市委会来的?

教授:(对娜塔莎,她还没能从这突然发生的事情所引起的慌乱心情中镇静下来)好,这些您知道,我再没有问题了。(向考试委员们)还有问题吗?

考试委员乙:(对娜塔莎)请告诉我们,马克思是用什么来比较买主与卖主之间的关系的?

娜塔莎试图回答什么,可是,一碰到谢尔盖的目光就惶惑不安起来。她垂下眼睑,沉默着。难堪的静默。

女考试委员:库普里扬诺娃,您应当知道这个的。

娜塔莎沉默不语。谢尔盖不安地先看看娜塔莎,又看看考试委员。

考试委员乙:那么就回答这个问题吧:什么是借贷资本?

娜塔莎沉默不语。

考试委员乙:(忍不住)您怎么啦,库普里扬诺娃?

娜塔莎仍旧不说话。

谢尔盖:(想帮她一下忙)我能提个问题吗?

教授:请吧!

谢尔盖:(他提出一个娜塔莎知道的问题)请问,马克思对工业利润是怎样解释的?

娜塔莎还是不说话。令人窒息的沉默。

谢尔盖:(站起来,对考试委员们)请你们原谅,我不打扰你们了。

他走了出去。显然,由于自己的出现,对娜塔莎造成了这样一个预料不到的效果,使他深感不安。

教授:(对娜塔莎)嗯……马克思到底是怎样解释工业利润的呢?

娜塔莎忽然对答如流地说起来:

“马克思说,地租、利息和工业利润都不过是无偿劳动的不同形式罢了。换句话说,地租、利息……”

考试委员们异常吃惊地听着娜塔莎回答,一点也不明白她内心所发生的变化。

师范学院的走廊。拉雅陪着心绪不佳的娜塔莎从楼梯上走下来。在挂衣室里看门人喊住了她们:

“库普里扬诺娃,有您一张纸条。”

拉雅打开了纸条念道:

政治经济学也许您确实知道,可是在生活中,除了政治经济学之外,还需要有坚强的神经。

谢尔盖

不过打赌,还是我打赢了!

“不!绝对不!”

娜塔莎从拉雅手中一把夺过这张小条,由于太用劲了,撕下了一半,另一半还留在拉雅手中,两人都把各人手中的纸条狠狠地撕成碎片。

拉雅:这真太不像话了,不像话!……

几天以后。

夜晚。宿舍里,人们早已沉入梦乡。值班女工友在静悄悄的、被灯光照得半明不暗的过道里快步走着。走到了一间已经关了的房间门前,停了下来,敲着。

在这扇门后的房间里,姑娘们都从床上抬起身子,睡眼惺忪地问:

“是谁呀?”

“什么事?”

门外的声音:

“请库普里扬诺娃接电话。”

娜塔莎大为震惊:

“谁?我?哪儿来的?”

女工女的声音:不知道,请您快点。

“天哪!也许是爸爸出什么事了,”娜塔莎说,手忙脚乱地披上外衣。

她飞快地奔下了楼梯,拉雅激动地跟在她的后面。

这是学生宿舍里的一架电话,看来寿命已经不短了。旁边墙上写着一些电话号码。还有一些主要是用手指甲刻出来的圈案。娜塔莎一把抓起了话筒。

“喂!是爸爸吗?你是哪一位呀?喂!……爸爸吗?(停顿,娜塔莎的脸色顿时改变了)是谁呀?(她一面听,一面看着拉雅)您跟我开了那么一个愚蠢的玩笑以后,怎么还敢给我打电话?还是这么深更半夜的。”

拉雅:(活跃地)是谢廖沙?我起誓,我早就猜着啦!

娜塔莎:走开,拉雅!(对话筒)我是说,您怎么敢给我打电话!

建筑工地上联络科一间临时搭起来的木头房子。电话室外面各色各样的人排着长蛇大队在等打电话。电话室里是谢尔盖。

谢尔盖:(忍不住地)娜塔莎,算了吧!很多人在排队等着打电话哩。我要跟您正式谈一谈。

拉雅:(非常好奇地)他说什么?他说什么呀?

娜塔莎:(离开话筒,严厉地)拉雅,走开!

拉雅委屈地哼了一声,不甘心地走开了。

娜塔莎:(对话筒)我听着,您要跟我说什么?

谢尔盖:(急速而热情地)我要告诉您,这六天以来我只是想着您……我不是说傻话,您明白吗,这是很严肃的。

排头的那个人,穿着短外衣,拿着一个防雨布皮包,对这别致的谈话发生了兴趣,便把头贴近电话室的门口。谢尔盖离开了话筒,打开门,咬牙切齿地对他说:

“我说,公民,请您走开点!上那边去吧!”

他的声音是那么有力和不可抗拒,使那个偷听的公民心惊胆战地赶忙退到后头去了。谢尔盖又重新对着话筒说:

“娜塔莎,您听见我对您说的话了吗?”

娜塔莎:(沉默了一会)听见了。

谢尔盖:娜塔珊卡!您听着!我们一定还要再见一面。您到我这儿来几天吧,啊,娜塔莎!就是来一天也行!您听着吗?

娜塔莎:嗯,我在听……我哪儿也不去!我说,咱们在这儿妨碍别人睡觉呢。

谢尔盖:让他们见鬼去吧!这么说您不来?

娜塔莎:不。

谢尔盖:为什么?

娜塔莎:我要考试。

谢尔盖:这比您那些考试都重要得多。请您星期日来吧。记住地址:萨拉耶沃码头,第四号建筑工地。您听见我的话了吗?

娜塔莎:我不去。

谢廖沙:地址记住了吗?您乘早班轮船来。

娜塔莎:(急速地)谢廖沙,我哪儿也不去。

谢廖沙:为什么?

娜塔莎:(集中力量地说)因为这根本没有必要,而且我一点也不想去。

谢廖沙:(愤怒堆)那好吧!您究竟要让我怎么样?您希望我们两人再也不见面了吗?您要我永远无影无踪吗?您要这样吗?您为什么不说话?好吧,我要抛弃一切,永远离开这儿!我到阿尔泰找我父亲去!去见阎王去!您听见了吗?

话筒里什么东西沙沙地响着,忽然他的声音没有了,娜塔莎往话筒里吹着气,激动地、急速地说:

“谢廖沙!等一下,谢廖沙!……”

没有回答。娜塔莎动作缓慢地挂上话筒,更慢更慢地走上楼梯,走一会儿停了下来,回头望了望电话,又往上走。

她走进了房间,当她睡下时,丽莉雅问她:

“喂,谢尔盖对你说了些什么?”

娜塔莎看了拉雅一眼。拉雅在床上翻了个身,把脸转向那一面。

丽莉雅:(激怒地)请原谅我……不过深更半夜地跑去接电话……搅得全宿舍都不安……我不明白,你的自尊心跑到哪儿去了。对吗,拉雅?

拉雅:(恳求地)丽莉雅,睡吧!

丽莉雅狠命地翻了个身,转向了墙壁,姑娘和都不作声了。

忽然远远地又响起了电话铃声。娜塔莎抬起身子,倾听着。铃声一阵接着一阵。娜塔莎下了床。

她像鸟儿一样轻盈地飞下楼梯,跑到电话前,拿起了听筒。

“喂!……谢廖沙!……谢廖沙?……(声音颓丧)是谁呀?……找谁?……”

她放下话筒,向一旁望着,对女工女说:

“安娜·依万诺夫娜,是找什么斯维里道夫的,8号房……”

萨拉耶沃码头。客轮刚刚靠岸。旅客从踏板上走下来。娜塔莎和拉雅夹在一群下船的人中间。拉雅没有把握地对码头上的一个工作人员说:

“同志,第四建筑工地离这儿很远吗?”

“第四工地?有十二公里。”

拉雅和娜塔莎互相望了一下。

“你们到公路上去吧,会有人带你们去的。”

果然,我们看见娜塔莎和拉雅坐在一辆飞驰在公路上的自动卸货卡车的司机室里。她们彼此靠得很紧——挤在一起。迎面驶来一辆辆载着建筑木材、砖头、碎石、成捆的电缆和金属线的汽车。从汽车的数量上看来,在离开这儿不远的地方一定正在进行着一项规模巨大的建筑工程。

每一辆汽车都在身后扬起一道长长的灰尘,路旁的树木都沾满了尘土,变得灰扑扑的。

拉雅:(十分羞怯地)司机同志,第四工地的工地主任是谁?

司机:第四工地?罗马什科。

沉默。

拉雅:喂,他这个人……怎么样??

娜塔莎:拉雅,别问!

司机看了她们一眼,接着问道:

“你们是他什么人亲戚吗?”

拉雅:不……怎么是亲戚!

司机:是来工作的?

拉雅:是啊。

娜塔莎:(责备地)拉雅!

司机怀疑地瞧了她扪一眼,想了一下,转弯抹角地说:

“罗马什科?这我可不知道,我没跟他一起工作过,不能乱说。你们跟他一起工作就会知道了。”

姑娘们在第四建筑工地上走着。建筑工地上常见的景象:挖泥斗在一个大坑的底上隆隆地响着。起重机的长臂在建筑中的房屋上面吊起一桶桶的灰浆。输送机开动着。四周的响声震耳欲聋,要想使对方听见你的话,非得扯着喉咙喊不可。

一间小木屋。门口挂着一个牌子:“第四工地办事处”。姑娘们进去了。里面有一大群人。

她们走到一个正在敏捷地打着算盘的会计人员身旁。

这次是娜塔莎问了:

“可以见到工程师罗马什科吗?”

“罗马什科?……同志们,主任在哪儿?”

“罗马什科在工地上呢。”

姑娘们又走出来,在办公室旁边一条长凳子上坐下来。但她们还没坐稳,一个刚从越野汽车上跳下来的、穿着工作服戴着便帽的人,就迈着大步向她们走来,他老远就嚷嚷着:

“你们到底要我怎么样呢!我昨天给你们打电话了没有?打过了。咱们谈妥了吗?谈妥了。那么罗马什科为什么要跟我发脾气呢?”

拉雅:(害怕地)我们什么也不知道啊。

那人:(生气地)就是因为你们不知道。晒太阳,在这儿晒吧!罗马什科在哪儿?

他走进办公室。

拉雅:(哭泣的声音)真是个野蛮人!你干吗要把我拖到这儿来呀?

这时候,谢尔盖和一群人热烈地争论着什么,走了过来。他走过姑娘们身旁,已经走到了门口,不过娜塔莎终于叫住了他:

“谢廖沙!”

谢尔盖蓦地停下来,像被钉子钉住了似的。这意想不到的会见使他惊喜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的脸上焕发着喜悦的光彩,跑到娜塔莎跟前:

“娜塔莎……娜塔莎。”

而她也嗫嚅着说:

“您知道,谢廖沙……是这么回事……我们想了想就决定了,现在刚好有个休息日……所以我们就来了……拉雅跟我一道来的。”

这时他才注意到拉雅,他奔到她跟前,抱起了她,在空中打了个转,一边吻她一边说:

“拉叶士卡!您真是我的救星啊!我知道,这全靠您,没有您她怎么也不会来的!……”

他把拉雅放到地上。她头晕得几乎站不稳了,但扬扬得意地说:

“那还用说?当然罗!”

谢尔盖:那您就不会来了吧,啊?娜塔莎!

娜塔莎:(不好意思地笑了)我不知道。

谢尔盖:亲爱的,你们在这儿坐着干吗?

拉雅:要不我们上哪儿去啊!在这儿简直能把人搞昏了。

谢尔盖:(笑着)我现在就把你们送到我的住所去。

娜塔莎:那真是太打搅您了。

谢尔盖:你们?哪儿的话!你们住在我那里,我就住在这儿,住在办公室里。

傍晚,夕阳西下。谢尔盖和娜塔莎在被太阳烤成褐色的、长满了灌木丛和棘草的小山岗上快步走着。他们跑上了山顶,停了下来。

在那远远的、眼睛所能望到的地方,展开了一幅建筑工地的宏伟景象。太阳已经低低地落到地平线上,它的光芒照在来往奔驰着的汽车和座落在一望无际的草原上的一幢幢的建筑物上。

谢尔盖:现在什么都可以看见了!……(神往地)您看,在那边,在小山旁边,在建筑着第四座高炉……而那边……近点……再近点……是暖气供应厂。在河旁边,往右一点,右边一点……这是焦炭化学站……雄伟吧?啊?

娜塔莎:是啊!

谢尔盖:(欣赏地)美吗?

娜塔莎:(惊讶而兴奋地)我生平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建筑工程。

她望着他那兴奋愉快的脸问道:

“您热爱自己的职业吗?啊?”

“还有什么能比这更好呢?”他热情地、由衷地回答着。“这里有你使劲的地方。不过要是按我的意思就不这样来进行工作!”

娜塔莎:怎么不这样做呢?

谢尔盖:不这样做。该怎样来建造这些建筑物,我有自己的一种想法,总有一天我会实现这种想法的。

娜塔莎:为什么不是现在呢?

谢尔盖:(冷笑一下)现在!……这不是那么简单、轻而易举的!娜塔玛卡。要实现这个,必须有权力。可我呢?现在只不过是个小小的工程师。半年以前我就提出了一个方案:可是一直到明天才来讨论它。这都要经过半年!……(大笑起来)算了,这个话题很枯燥,咱们还是上伏尔加河边去吧。

可是她说:

“谢廖沙,拉雅等我们呢。”

谢尔盖:娜塔珊卡,可不能这样生活啊。一会儿是柯斯嘉等着呢,一会儿又是拉雅等着呢……可你知道我已经等您很久了。(开玩笑地)我要等您一辈子。

娜塔莎笑了起来。

谢尔盖:(认真地)别笑呀,这一点儿也不可笑。

谢尔盖的住所。拉雅坐在桌子旁,嘴里塞满了这所房子的女主人烤好的饼子。桌上摆满了各种吃食。茶炊滚开着。拉雅同房主人苏捷金,第四工地的工程队长,一位上了年纪的人在聊天。

拉雅:饼做得太好了!……这是带馅的吧?(吃着)罗马什科同志在您这儿住了很久了吗?

苏捷金:已经有一年了。是一年了吧,妈妈?

苏捷金的妻子:(在火炉旁)好像有一年了。

拉雅:他怎么样啊?

苏捷金:什么“怎么样”啊?

拉雅:一般说来……他怎么样啊?

苏捷金:谈到罗马什科同志,能对您说什么呢?在青年人当中,他是个杰出的工程师。这是事实。

拉雅:(对苏捷金的妻子)他为人怎么样呢?

苏捷金的妻子:对我们说来,是不错的。

拉雅:(看表)这个娜塔莎可跑到哪儿去了?天哪,真急死我了!……(停了一下)同志们,我再拿一个馅饼,没关系吗?

天色已经渐渐地暗下来了,最后几道霞光变淡了,它们变成了淡黄色,又变成了淡紫色。四处星星点点的灯火在即将来临的夜暮中忽明忽暗地闪烁着。从娜塔莎和谢尔盖坐着的伏尔加河岸向远处望去,隐隐约约地可以看到远处暮霭沉沉的下游地带。两艘迎面驶来的白色客轮轮番鸣着汽笛。汽笛的回声不断地重复着,它们的余音在暮色苍茫的草原上远远地振荡着。

娜塔莎:太美了!

谢尔盖:(握住了她的手)到这儿来不后悔吧?

她没有回答,可是也没有抽回自己的手。他们默默地坐着,四周静悄悄的,可以听得见水花拍打着系在岸边的木筏的声音。

“谢廖沙,您知道我为什么来?”娜塔莎开始说。“那次在电话里谈过以后,我不知道为什么总有点心神不宁……老实说……我也想再见您。和您在一起,我觉得很高兴。不过我想,这一切都有点奇怪,太突然了。这种事是从来也没有过的。”

“没有过!”谢尔盖激动地说,“您可知道,我打完电话,整整五小时,就像被风吹着一样,在草原上转来转去。后来我到了这儿,整整半天就一直坐在这个地方。说来真有点不好意思,差点没放声大哭出来!”

夜幕完全降临了。此刻远处的河岸上处处闪烁着灯火。驳船在伏尔加河上行驶着。从那边传来了娜塔莎在那次学生们的野餐中唱的那支歌。这是一支带着淡淡忧伤情调的歌子,其中蕴藏着那么开阔、浑厚的情感,是那么紧紧地扣住人的心弦,仿佛周围的一切都屏住了呼吸,欣赏着它!歌声愈来愈弱了——飘远了,渐渐地消失在黑暗中。

“这是您的那支歌,”谢尔盖说,“大概就是在听这支歌的时候我爱上了您。您明白么?我爱您,娜塔莎。还是不明白?我爱您。”

她急切地想制止他,不让他说出这些已经说出来的话,但已经说出来的话是不可能再收回的了。她说:

“谢廖沙,您不要这样说,这不是真的。我不要听这个。”

她沿着小路走了。

“您站下!”他喊她。

娜塔莎停了下来。

“做什么?”

他异常真挚而激动地说:

“姑娘,您听着!我是一个普通农民的儿子,一个共产党员。我既不会说慌,也不会装假。我是这样来理解爱情的:要是没有这个人,就活不下去,那就是爱他。可我要是没有您就不能活下去。就是这些。现在我们走吧。”

有很长一段时间他们默默不语地沿河岸走着。猛然间,他抓住了她的手,几乎把它紧握在自己的胸前,怀着激动而又温柔的情感说:

“就让我们两人这样走一辈子吧!……啊?娜塔莎!让我们在一起,永远在一起,整整一生都在一起!……”他让她转过来面对着自己,并看着她。他们目不转睛地彼此注视了好一会儿。然后她低下了头。

“您不爱我,娜塔莎,”谢尔盖难过地说。

他们又往前走。

走到了娜塔莎和拉雅今晚要彺那里过夜的谢尔盖的住所跟前,谢尔盖说:

“请听着,我请求您一件事:您别马上回去。在这儿多住几天,好吗?”

娜塔莎低头站着,还是不能够看他的眼睛。他又重复一句:

“娜塔莎?”

她点了一下头:

“好吧。”

他紧紧地握了握她的手,走开了。她跑向栅栏门,进了院子,很快地走向台阶。这时候,一个影子不知是从树上,还是从栅栏旁窜了出来,于是不知谁的身体忽然出现在她的面前。她吓了一跳,后退了一步:

“谁?”

一个熟悉的声音:

“我。”

“柯斯嘉?”

“对,柯斯嘉。”

她吃惊地问道:

“柯斯嘉,你怎么跑到这儿来啦?”

“我是怎么来的,这根本不关紧要,”柯斯嘉回答。“请问你,这一切都是怎么回事?”

“什么‘一切’?你说的是什么?”

“就是这一切!”柯斯嘉说。“一切的一切!你离开学校到这儿来。”

“等等!你究竟要我干什么?”

“什么‘干什么’!”他嚷起来了,“正在进行着考试,你却突然跑了,跑得无影无踪!他是谁?这个人是谁?这简直不像话!你做了些什么,真是岂有此理!”他顿了一下脚。“你应当马上动身回去。现在咱们就走!”

娜塔莎这时也忍不住地发火了:

“你嚷什么?你凭什么命令我?再说,你凭什么来干涉我的个人生活?!”

一阵沉默。公路上驶过一辆卡车。车灯把他们照亮了一下,然后,一切又都陷入蒙胧的月色中了。柯斯嘉忽然转身向栅栏门走去。但接着又走近娜塔莎身旁,流露出内心难以忍受的痛苦,低声地说:

“娜塔珊卡,你怎么啦?这难道是你吗,娜塔莎?”

但是她却以一种难以亲近的,冷漠的目光看了他一眼。

“看看,你怎么这么脏!全身都是土,简直不像样子!”

他又站了一会儿,奇怪地挥动了一下双手,打开了栅栏门,消失彺黑暗中了。

娜塔莎跑上了门廊的台阶。

她走进屋子的时候,拉雅穿着衣服睡在大沙发上。显然,她本来在等娜塔莎,等着等着就睡着了。地板发出响声,拉雅惊醒了,跳了起来。

“娜塔莎?是你吗?”

“是我。”

“天哪!你上哪儿去啦?你知道吗?已经是夜里两点钟啦。你筒直发疯了。”

娜塔莎一下子叫起来:

“您让我安静一会儿吧!”

拉雅大为震惊地倒在沙发上,默默地看着娜塔莎。娜塔莎坐在床上,背靠着墙,双手放到脑后。猛然之间,把脸藏到枕头里,大哭起来。

拉雅惊惶失措地扑到她跟前:

“娜塔珊卡,我的亲爱的!你怎么了?别这样!……原谅我吧!”

娜塔莎失魂落魄地说:

“拉雅!拉燕卡!咱们回去吧。现在就走!”

“为什么?岀了什么事?”

娜塔莎紧紧地靠着拉雅,甩手掌抹着眼泪,继续抽噎着说:

“我不知道……什么也不知道!我也说不出来,反正是不好。拉燕卡……帮助我!咱们走!”

“别忙啊,静一会儿,”拉雅喃喃地说,自己也差点哭出来。“等一下。”

她奔到水桶边,弄湿了手巾,把它放到娜塔莎的前额上。接着问:

“现在你清清楚楚地、平静地告诉我,他跟你说了些什么?”

“他说,他爱我。”

“那你呢?”

“不知道!我什么也不知道!”娜塔莎说,扯下头上的毛巾,又把头状到枕头上哭了起来。

……柯斯嘉沿着草原向码头走去。天已经现出鱼肚色——六月的夜是短暂的。大地还没来得及打个盹,还没来得及消消白昼的蜃气!他的面前和背后驶来一些大卡车,往柯斯嘉身上散落着尘土。

他在路当中走着,什么也没看见,也没听见。看起来,他不明白他此行的目的,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时间。四面的灯火已经暗淡下来了。刚刚还是阴凉、潮湿、空旷的一切,现在都开始发红、变暖、又获得了生命。

太阳已经升得老高了。第四建筑工地办公室吵吵嚷嚷。谢尔盖像往常一样主持着清晨的作业会议。他很愉快,不停地吸着烟。

“彼得·谢苗诺维奇,”他说,“今天给你七部自卸卡车,不过你得做点成绩出来看看!要不然苏捷金又要赶过你了。我真不知道该把这个苏捷金怎么办,说不定要把他的双脚扎住,才能叫他赶不过你!”

工程队长们都笑了起来。而苏捷金说:

“扎住吧!扎住也会赶过他的。”

大伙又笑了起来。电话铃响了。谢尔盖拿起话筒,精神抖擞地说:

“我是罗马什科。您好,丽吉娅·谢苗诺夫娜……我怎么能忘呢?这个会我已经等了半年啦!准十点?”

他放下了话筒说:

“同志们,会议就到此结束吧。……开始干吧,已经八点钟了……”

工程队长们愉快活跃地谈着话,散开了。电话铃又响了。谢尔盖一边在单据上签字,一边拿起话筒:

“喂!是我呀!”

忽然高兴地喊了起来:

“拉叶士卡!早上好啊,亲爱的!你们睡得好吗?娜塔莎怎么样?”

拉雅:睡得很好……谢廖沙,我们要走了。

谢尔盖:(大惑不解)“我们”指谁啊?

拉雅:我们……就是我和娜塔莎。乘十一点钟的轮船走。

谢尔盖沉默了一下问道:

“娜塔莎也走?”

拉雅:是的,谢谢你的款待。娜塔莎很感谢你,她问候你。

谢尔盖:(粗暴地)那为什么要您给我打电话?她在娜儿?让她自己来跟我讲话。

接着是短时间的沉默。拉雅向坐在沙发上的娜塔莎看了一眼说:

“她不在这儿。”

“原来这样!”谢尔盖说。“等一等!”

然后他向那些还没走出去的工程队长们不耐烦地喊道:

“你们还找我有什么事?”

那些人吃惊地互相望着,开始往外走。谢尔盖又对话筒说:

“喂,你们哪儿也别去,我现在就上你们那儿去。”

拉雅:不用了,这根本用不着。

谢尔盖:我应当和娜塔莎谈谈!您懂吗?

拉雅:根本用不着!

拉雅沉默了一下,叹了口气低低地说:

“她不会跟您谈话的。”

长时间的静默。可以听得见飞到办公室里来的马蜂撞在玻璃窗上发出的嗡嗡声。

“那好吧,只好祝她前途幸福啦!”

谢尔盖把话筒狠狠地扔在托架上。

他打开香烟盒,打算吸烟,可是擦不着火柴——他的双手在颤抖。门开了,有人走进来。谢尔盖很快地走到窗子跟前,背对着进来的人。这是彼得,他问:

“谢尔盖·捷连奇耶维奇,咱们到工地上去吧?”

“你离开这儿吧!”谢尔盖没有转身,狠狠地讲了一句。

一翻自动卸货卡车狂公路上奔驰着,娜塔莎和拉雅跟司机并排坐在驾驶室里——完全和他们从轮船码头到工地上来的时候一样。只不过现在姑娘们是往回走,是回到码头上去。娜塔莎脸色苍白,默默不语。拉雅想着各种办法让她开心,不住嘴地说着。

“一般说来,这儿的风景倒是很美,可就是灰土呛得厉害,要没有尘土就十全十美了。娜塔莎,怕风吹吗?要不要关上窗子?”

娜塔莎:不,没关系。

拉雅还是很关心地把娜塔莎的外衣领子拉了起来。沉默了一会儿,拉雅斜眼看了看女伴,然后问司机:

“您卸道吗,轮船什么时候开?”

“十点二十分到,正十一点开。”

……总工程师的接待室。所有请来开会的人都到齐了。许多人的谈话声。有些人进来的时候和谢尔盖打招呼:

“你好,罗马什科!现在要我们为你画十字吗?”

“紧张吗?”

一个工程师:我在这种时候总要喝点加白兰地的缬草药酒,一百克白兰地加两滴缬草药酒。

女秘书从办公室里走出来。

“同志们,请开会吧!”

谢尔盖看了看表。十点二十分。

码头,轮船响起了第一声汽笛。娜塔莎站在栏杆旁边。拉雅穿过成群的乘客挤到她身旁。“票买好了,走吧!”

“等一等,来得及的,何必去挤呢?”娜塔莎冷漠地说,她走到一边,坐在一个木箱上。“在这儿坐会儿吧!”

拉雅在她身边坐下,担忧地、目不转睛地望着她。

会议室。报告人正在结束对谢尔盖提出的草案所作的总结。

“因而,总的说来,罗马什科工程师的草案毫无疑问具有许多有意义的、甚至可以说是大胆的决定。但是也存在问题。譬如说,罗马什科要求五台推土机,三台铲土机,十台掘土机,至于自动卸货卡车就更不用说了。”

全场活跃起来,听得见你一句我一句的说话声:

“那当然了!”

“罗马什科的胃口谁不晓得!”

谢尔盖好像连这也没听见。他看了看表,差二十分十一点。

……码头。轮船响过了第二声汽笛。拉雅跳了起来。

“咱们等什么?告诉我,咱们坐在这儿等什么呢?”

娜塔莎抬起了头,用凝视的目光久久地看着拉雅。

拉雅害怕地问道:

“你这样看着我干什么?”

沉默。

拉雅:娜塔莎!

娜塔莎:知道吗?这一切已经没有用了。

拉雅:(吃惊地)什么一切?

娜塔莎扬起手来向码头和轮船一挥:

“就是这一切。”

拉雅惊慌地喊起来:

“娜塔士卡,说实在的,你简直疯了吧!(她流下了眼泪)上船去吧!娜塔洛士卡,亲爱的!走吧!”

娜塔莎又站了一会儿,看看河水和远方的河岸,摇摇头说:

“好,走吧。”

会上报告人已经结束了讲话,主席对到会的人说:

“那么,同志们,让我们来听听罗马什科工程师的理由吧!罗马什科同志,请您发言。”

不知是谁开玩笑地对报告人说:

“他马上要痛打你一顿了,安德烈·尼古拉耶维奇!你还是坐下吧,这样稳当一些!”

一阵哄堂大笑。

谢尔盖站起来,走到主席台前。放好了文件夹。表上是差一刻十一点。

谢尔盖看了大伙一眼,开始说:

“是这样,同志们!……”

他说不下去了。大家屏息地坐着,在等他往下说。

谢尔盖吸了一口气,又看了一次表,合上了夹子,突然之间夺门飞奔而出。大家都吃惊地抬起身来。他跑出办公室,跑下楼梯,一步跨三级地跳下了梯阶,跃过低低的栅栏,奔到公路上。这时恰好一辆卡车驶过来,他迅速地攀登上去,踏到司机台旁边的踏板上,焦急地对司机喊道:

“开到码头去!”

卡车像旋风般飞驰着,赶过其他的车辆。有时看来简直要闯祸了;它要在来往奔驰的十几辆汽车中间钻来钻去。谢尔盖一直站在踏板上,迎面的风吹拂着他的上衣、头发和领带。速度有时竟达六十公里,可是谢尔盖还对司机叫喊着:

“快点!你慢吞吞地干什么?真见鬼!”

在马达的隆隆声中听见远远的汽笛声。

三声汽笛。

司机:完了,船开了。

谢尔盖:快开!!

……卡车驰下了小岗。从这里看得见码头和已经远去的轮船。

司机:(绝望地)难道是十分钟能赶得上的吗?

谢尔盖没等车停住就从踏板上跳下来,一口气跑下斜坡,直奔码头。

码头上已经空寂无人了。伏尔加河上散发着中午的灼热的暑气。谢尔盖停住了脚,胸口起伏不停地喘着气,然后慢慢地拖着腿往回走。突然间,他楞住了。

在码头的斜坡上,孤零零地站着一位姑娘。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向她,向娜塔莎奔去。他跑到她跟前,一下子抱住了她,把她紧紧地搂在胸前,好像得到了世界上最珍贵的东西。

“亲爱的!我亲爱的!我的幸福!”

周围没有一个人。只有在离码头不远的地方站着一位妇女,在望着他们。在她的眼睛里闪烁着一种奇异的光彩,只有当我们看到洋溢在青年人心头的幸福时,我们的眼睛里才会闪烁着这种光彩。因为我们觉得这种幸福比生命还有力,有时它甚至能战胜死亡。

五年过去了。如果从当年娜塔莎和谢尔盖一同眺望建筑工地景象的那个小山岗上望下去,我们就会看到一幅完全不同的图景。谢尔盖那时所描绘的那些高炉和厂房都早已建成了。在从前的建筑场地上竖起一幢幢的厂房,冒起一股股的黑烟。但是在光秃秃的草原上工业区的建设还没结束,现在正在建造第三期厂房,比以前建筑起来的更加雄伟。

楼房林立,一所所的宅院、商店、电影院、小花园。

成群的孩子们在很多个宽敞的、绿荫满地的院子里做游戏。

在其中的一个院子里,有两个四、五岁光景的小孩因为争夺一个装着沙子的小铁桶打起架来了。他们哭叫着,各不示弱地夺着小铁桶,最后,其中的一个——穿着毛线衣的雄赳赳的小胖子,朝着对手的鼻子打了一拳。被打的那个尖声地哭叫了起来。一个正在从绳子上收下干衣服的女人赶忙跑了过来,把他拉起来,一边给他擦鼻子,一边吼骂着那个带头打架的小家伙,接着又对他的保姆——一个约莫十八岁的姑娘喊着:

“你是管什么的?怎么能这样?……让你到这儿来是干什么的?来扯闲话的吗?你为什么不照管小孩?还算是个保姆呢!”

保姆也口齿锋利地自卫道:

“那您是干什么的呢?为什么您的小孩要拿我们的铁桶?”

“怎么,小孩玩玩都不行吗?”

“应当有自己的玩具。我们不惹你们,你们也别惹我们!”

“你们还想把整个院子都占了,和人隔绝才好呢!”

娜塔莎在楼梯上听到了喊声,飞快地从上面跑了下来。她现在约莫二十六岁了,但她还是那么窈窕,头发梳得像以前一样整齐。她跑到院子里,奔向打架的那个地方,把好打架的小家伙搂到自己身边——这个小家伙也大喊大叫,一点也不次于他的对手。她激动地问道:

“怎么回事,奇沙?(对保姆)卡佳,别说了!(对拿着衣服的女人)怎么回事,玛丽雅·斯捷潘诺夫娜?”

玛丽雅·斯捷潘诺夫娜口气已经缓和多了,她说:

“没什么,娜塔丽娅·弗拉吉米洛夫娜……我们柯里卡拿了您们奇什卡的小桶。他就打起来了。(看着保姆生气地说)可她就坐着,像给钉子钉住了似的!”

“卡佳,到上面去吧,汤已经开了,”娜塔莎说。

卡佳走了。这时候,奇沙扑向柯里卡,夺回了小桶,又给了他重重的一拳。柯里卡也不甘示弱。于是院子里又充满了震耳的哭声。

两位妈妈都拼命地把他们拉开。

孩子们抗拒着。奇什卡大声嚷叫:

“我的小桶子!……我要告诉爸爸!”

娜塔莎抓住奇沙的胳膊,往楼梯的侧门拖去,奇沙喊着,对柯里卡和玛丽雅·斯捷潘诺夫娜说:

“我爸爸是总工程师!……他会狠狠地揍你们一顿。”

要把挣扎着的奇沙拖上楼梯可不那么容易。不过娜塔莎到底还是把他拖上了二楼的阳台。

她让他站起来,生气地对他说:

“永远不许这么讲话,坏孩子!我跟你讲过多少遍了:不许打架!等爸爸回来,我全都告诉他。”

“你……告……诉吧……”

“赶快到自己房里去,罚你坐在那儿!”

奇什卡无精打采地走了,把小桶子在栏杆上弄得当当响。

保姆卡佳从上面喊道:

“娜塔丽娅·弗拉吉米洛夫娜!谢尔盖·捷连奇耶维奇的汽车来了。开饭啦!”

“就来,就来。”

娜塔莎从幽暗的通楼梯的门里跑进屋子,进了寝室,在镜子前面很快地整理了一下头发。大门响了,响起了谢尔盖的声音:

“娜塔丽娅·弗拉吉米洛夫娜在家吗?”

“我在这儿,”娜塔莎答应着,走进了饭厅。

谢尔盖愉快地向她问好:

“你好,亲爱的,午饭好了吗?”

他洗过手后,一边用毛巾擦着双手,一边吻了吻她的前额。她吻了一下他的面颊。

“坐吧,”娜塔莎说。“卡佳,拿汤来。”

谢尔盖坐到桌旁,打开了报纸。他一边喝着汤,一边眼睛不停地看报纸。

“有什么新闻吗?”娜塔莎问道。

谢尔盖忙着读报,嘴里不知说了些什么。

“谢廖沙!”

“嗯……嗯……”

“有什么新闻?”

“新闻?新闻吗?……没什么新闻。”谢尔盖说着把报纸翻了过来。

“伊万·瓦西里耶维奇从莫斯科回来了吗?”

“伊万·瓦西里耶维奇……”谢尔盖继续读报,“伊万·瓦西里耶维奇从莫斯科……伊万·瓦西里耶维奇从莫斯科回来了。”

“他讲了些什么呀?”

“讲了些什么……嗯……嗯……”谢尔盖放下报纸,“他会说什么呢?嗯,他说他到了中央委员会。难道你对这些也感兴趣?……卡佳,拿菜来!”

当卡佳上第二道菜时,谢尔盖问:

“奇什卡呢?”

“在自己房里。我罚他了。”

谢尔盖一边吃着香喷喷的煎肉一边问:

“为了什么?”

“他简直不像话。”

谢尔盖喊了一声:

“奇什卡!”

“别叫他,挨罚呢。”

奇什卡的哭过的脸从门后露了一下。谢尔盖喊道:

“来来,到这儿来。妈妈为什么罚你呀?”

“隔壁的柯里亚拿他的玩具玩了一下,”娜塔莎一本正经地解释着。“他就打起架来了。坏孩子!不害羞!”

谢尔盖:玩具夺回来了吗?

奇什卡:(呜咽着)夺……回来了……

谢尔盖:(微笑着)这么说,你能保护自己了?

奇什卡:能……

谢尔盖:好样的!真像爸爸。来,亲亲我。

娜塔莎:(用责备的口吻对谢尔盖)谢廖沙,你干吗要这样做?(对奇什卡)赶快回自己房里去。

谢尔盖:(愉快地)算了吧,你别管教他了,他懂什么呀?奇洪·谢尔盖耶维奇,想坐汽车兜风吗?

奇什卡不作声,用渴望的眼光瞟了母亲一眼。

谢尔盖:(向他挤了挤眼)去吧,快去跟雅柯夫说,让他带你到炼焦厂,再兜回来。

娜塔莎:不,谢廖沙,他哪儿也不能去!他挨罚呢。奇洪,回自己房里去,听见没有?

谢尔盖:(向奇什卡)去吧,去吧。妈妈这儿由我对付。

于是奇什卡兴高采烈地跑出去了,谢尔盖哈哈大笑起来。

娜塔莎:(很生气地推开了盘子)你简直是溺爱孩子,谢廖沙!好好地把孩子给害了。这不是教育,这是……(找不到恰当的字眼)。

谢尔盖:别生气,亲爱的……要是你再给我生五个,那就顾不上溺爱了。只有一个,总要溺爱的。

娜塔莎不作声。

谢尔盖:别生气了,要不,我替奇什卡罚站好不好?

他伸出手要去拥抱她,可是她闪开了。于是他走去把鼻子对着墙角,像小孩似的左右两只脚替换着站着,呜咽着,手指支着墙壁。他那曲?

 2 ) 一部老电影


 我居然是第一个评论的~~

 我是比较爱看这类电影的,对苏联的老电影也是情有独钟。具体为什么?说不上,可以想象,可以欣赏,但我们现在也知道实际的并不和电影里表现的一样,去过那样的生活也是很可怕的~~

 但为什么喜欢那种电影呢?可能是那种理想化的场景让人产生幻觉吧,集体农庄,大工厂,充满理想主义的年轻人,还有歌声,人们的每句话都充满着力量和对未来的向往,实际我们的父辈也经历过那样的时代,为理想而奋斗,至少表面是那样吧,很激动很兴奋~~

那种时代估计几十年或几百年也很难再现了~~

 3 ) 生活的一课——做人要谦虚,亲情最重要。

谢尔盖特立独行,不懂得尊重别人,不懂得换位思考。他这种做派说得好听是为了国家事业,说不好听则是仅为了个人成就。他的这种处世为人,只有遇到对他完全充分了解的“好领导”,才不致于吃大亏摔跟头,而这是不可能的,从而最终从高位跌下来。在家庭生活中,他也是,不为家人着想,要一切围了他转,长此下去,有点资格的亲人也要离他而去。很可贵的是他的一个朋友在他降级后对他说这时就要按”良心“和“党性”去做;而娜塔莎更是,一听到他落难,二话不说,毅然回到他身边。 影片真是“生活的一课”,这一课的内容就是:做人还是要谦虚谨慎一点为好:而亲情,不仅是亲人的亲情,还包刮同学,同事,朋友,战友间的友情比什么都重要。

 4 ) 场景有很多苏联大建设时期的场景,很壮观,值得观看。

生活的一课。

娜达莎是师范生里的优秀的女生,也不乏人爱慕。但工程师谢廖沙一次偶尔碰到娜达莎,开始了追求。他的热情和勇敢让娜达莎动心。两人最终在一起了。

谢廖沙的事业不断成功,负责了一个又一个大的工程。娜达莎却为此放弃了学业,两人的孩子出生了。谢廖沙似乎对娜达莎的关心越来越少。对待工作,谢廖沙也越来越粗暴,不听别人意见。

娜达莎为此离开了他,决定继续自己的学业,找回自己的人生。

场景有很多苏联大建设时期的场景,很壮观,值得观看。

但该片表现人性积极一面的东西少,尽管有女主的闪光点。

在很多苏联影片中,一般会有一个正面典型作为对比,比如《体育之光》,《加油站女王》,《劳动与爱情》等,这里却没有。有些遗憾,仅有反面的角色被批判。这有些缺憾。

 短评

http://www.tudou.com/programs/view/vc1y57f38o0/?union_id=100501_100500_01_01

3分钟前
  • 喘喘
  • 还行

4分钟前
  • Настя
  • 还行

没经历过那个年代,没有怀旧,只觉得上译的配音比影片本身精彩多了。

8分钟前
  • 暗夜行
  • 还行

真挚热烈的那个年代,这才是生活。2022.07.05

9分钟前
  • 茄荚
  • 推荐

20230103

12分钟前
  • 胡纾
  • 还行

你要不理我,我就跑到北极去

15分钟前
  • 尼尔斯骑鹅旅行
  • 还行

不谈情怀的话,就我而言是很无聊的一部电影

16分钟前
  • 可可精灵
  • 较差

影片是50年代中期苏联代表作品之一。通过一对夫妻间关系与情感变化,触及了苏联电影过去很少涉及的有关人的尊严、人的信任、人的生活目的等内容。该片和其它许多影片一样开始表现普通人的生活和工作,表现他们的喜怒哀乐,开始涉及道德范畴,探索人物内心世界,特别是对女性细致丰富内心生活和精神。

20分钟前
  • 三叶草
  • 还行

这部电影适合狮子座男生看,狮子座的优点和缺点在电影里都有。男主角一个工程师追一个为了他放弃学业的女大学生,简直好的无话说。生在福中不知福,糟糠之妻不下堂,有这种妻子应该珍惜,失去才知道可贵。

24分钟前
  • 玄〔已注销〕
  • 推荐

1956年作为私生活/普通人生活题材译制引进。叙事容量一部比三部,能拍出性格冲突和命运感…同是宣教片,同一时期,差别立现,嗟叹…

27分钟前
  • cy
  • 还行

摄影机运动 景深的运用都值得学习

32分钟前
  • 早起的月亮
  • 还行

[前苏联][剧情][生活的一课.1955.上译经典]

36分钟前
  • []
  • 还行

喜迎十八大

41分钟前
  • dodo
  • 还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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