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之子

动画片日本2019

主演:醍醐虎汰朗,森七菜,小栗旬,本田翼,倍赏千惠子,吉柳咲良,平泉成,梶裕贵,木村良平,柴田秀胜,野泽雅子,花泽香菜,佐仓绫音

导演:新海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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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24-04-22 16:54

详细剧情

高一那年夏天,帆高(醍醐虎汰朗配音)离开位在离岛的家乡,独自一人来到东京,拮据的生活迫使他不得不找份工作,最后来到一间专门出版奇怪超自然刊物的出版社担任写手。不久,东京开始下起连日大雨,仿佛暗示着帆高不顺遂的未来,在这座繁忙城市里到处取材的帆高邂逅了与弟弟相依为命,不可思议的美少女阳菜(森七菜配音)。「等等就会放晴了喔。」阳菜这样告诉着帆高,不久,头顶的乌云逐渐散去,耀眼的阳光洒落街道……原来,阳菜拥有「改变天气」的奇妙能力……

 长篇影评

 1 ) “二次元守望者” ——“创世系”诗学与“世界系”的左翼面相

原刊于《中国图书评论》2020年04期

在近年来为国内“二次元”文化研究带来巨大启发的《动物化的后现代》中,东浩纪在最后的致辞中直言不讳地表示,出版于2001年的该书中的内容已大多跟不上脚步,这是“亚文化难以避免的性质”。[1]193可见他本人对当时二次元文化的潜在变革已有所察觉。比如,在对世纪末最后一年二次元作品的举例中,东浩纪将Key社的电子小说游戏Air作为由“情色的表现移转到萌要素组合”的代表:“对于游戏所要求的不是以往重视故事的张力,也不是世界观或是寓意,而是能快速令他们感动的方程序。”[1]115然而在2005年,京都动画改编的TV版Air却成为新世纪的一部经典动漫。这一时期日本动漫神剧频出,如同属京都动画改编自Key社团游戏的Clannad和轻小说改编作品《凉宫春日的忧郁》,同人社团游戏改编作品《寒蝉鸣泣之时》等都出现于2005—2007年。与东浩纪在世纪末的观察不同,这些改编作品显然有意突破以往无涉世界观和寓意的“数据库社交”与“低共鸣”状态,意欲成为有所承载的作品。 这一符合东浩纪自省的新趋势无疑说明,基于“经济泡沫破裂创伤”之上的“御宅族”(Otaku)话语已无法概括今日的二次元,而以新海诚作品为代表的“世界系”(セカイ系)则代表了一种不尽相同的新话语。近年来,随着《你的名字。》的热映,以周志强和王钦为代表的国内学者已经对“世界系”做了深入的内部阐释。但新海诚于2019年11月在国内上映的新作《天气之子》又似乎呈现了某种异变,完全逆反于以往“世界系”的观众期待,走向了青年抵抗及终末论。《天气之子》确实是一部不合格的“世界系”作品吗?而如果反之接受《天气之子》作为“世界系”作品的新阶段,那么这种异变无疑就应当被视为某种对于“世界系”的“完成”,而这就需要跳出以新海诚作品为唯一框定“世界系”的框架,重探在东浩纪心中日新月异的新世纪二次元文化中,与“世界系”平行发展而又相辅相成的作品中寄托的“世界观”到底是什么。

二次元的“创世”冲动:从《新世纪福音战士》到《凉宫春日的忧郁》

在《动物化的后现代》中,东浩纪以《新世纪福音战士》为例论述了“二次元”作品“宏大非叙事”的特征:作品只是一系列零散事件的散布,而不见一个完整的“大叙事”,这表现了御宅族从“故事消费”走向“数据库消费”的“动物化”进程。然而,虽然东浩纪指出,世纪末这一模式的晚期形态Air和Kanon呈现了一种程式化的空洞愉悦模式,但是他仍然在之后的章节指出,除了“御宅族”之外,共享同样消费模式却具有完全相反行为模式的另一群体也同样存在,即所谓的“街头系少女”。在20世纪90年代,数据库象征交换这种“意义化策略”已然无法满足最低限度的自我主体维持,御宅族群体形象伴随着经济泡沫的破裂迅速转为崩溃甚至自毁式的负面形象,其中最重要的相关事件就是“奥姆真理教”事件,一种由“无法忍受的日常”所带来的终末论自毁。相反,处于同样的最低限度主体次元被突破的情况下,“街头系少女”则表现了“可以适应”的行为方式,甚至展现了浓烈的革命意识。东浩纪引用宫台真司《活在不会结束的日常中》里的话,指出这样的行动原则“也许是一条完全不同的道路,那就是全面放弃包括要求的所有事物,决定性的,却是我们目前前进的道路”[2]。

虽然东浩纪没有将这一要点融入到对于二次元作品未来走向的预判中,但他仍准确地指出了数据库消费作为恋物癖的潜在双重性。实际上,虽然《新世纪福音战士》呈现为典型的“数据库消费”,但究其主题仍是关于“次元壁”被突破之后的两种态度。事实上,该作品无论在精神(“心之壁”)和身体层面的战斗(“AT力场”和“朗基努斯之枪”)模式中,都围绕着“壁—穿刺”的隐喻展开。而与一般的灾难性作品不同,其中的末世并非地球的物理毁灭,而是关于结束人类个体的“孤岛”状态,将所有人类融为一体。虽然决定继续去“适应”日常这一决断只作为结局给出,但也足以反映纵使在20世纪90年代如此萧条的社会状态下,日本社会仍有一丝要重铸世界的期望,而正是被保留在“数据库消费”中这最微薄的期望,在新世纪之后的作品中得以萌发。同属末世论题材,2000年至2001年连载,并于2002年被改拍的《最终兵器彼女》讲述了恋爱中的少女被改造成末世之战最强兵器,不得不与恋人分离的故事。在世界毁灭的一刻,少女用自己最后的力量制造了一个与之前日常无异的精神世界,并将恋人的精神保留于其中。另一部著名的外星体入侵末世之作《苍穹之法芙娜》一度被指摘有复制《新世纪福音战士》之嫌,但这部作品完全扭转了矛盾隐喻:外星体抹杀人类的方式是出于一种“同化”的愿望,而人类则要尽量维持个体“不被同化”,即维持“值得忍受的日常”,作品后来的走向也把拯救世界的希望寄托于外星体与人类之间的互相拟态之上。

值得注意的是,这一时期的作品都含有大量表现日常生活的内容,这与末世题材形成了一种巨大的张力。把“数据库”中的碎片还原为日常生活的点滴,这是新世纪二次元作品最显著也最容易被轻视的趋势。东浩纪的论述中读者虽不再直面“大叙事”,但“数据库”仍然被作为“大叙事崩溃”的后效来理解。在这种视角下,新世纪以京都动画为代表的日常番剧屡出“神剧”似乎是很难被理解的。然而,无论我们如何接受甚至推动“大叙事”的崩溃,唯有当它不再成为“世界”本身之“大他者”这一根基时,亦即被创造性地扬弃时,它才不再是精神包袱。于是在“街头系少女”所谓“意义变为强度”的决断之后,由“适应”转为“创造”是其必然的走向。作为该类型的经典之作,2007年由京都动画改拍自Key社另一款游戏的Clannad(中译为《团子大家族》),保留了游戏中完成“任务”(实现他人的情感愿望)就能从女主病故的世界返回之前日常世界的设定,然而即使并非游戏玩家,作品本身所带来的情感冲击也不会因为这一刻意的设定而减弱。显然这类作品在通过创造不同的世界存在方式来引导读者做出选择,这就将“数据库消费”或者“恋物癖”转向了其积极面,突出了数据库往往被忽略“感性杂多”的特质:如果你爱的东西如此杂多,你只能通过选择甚至创造一个日常世界来承载它们。

在这股新世纪的“日常”风潮中,京都动画功不可没,并于2006年自轻小说改拍了一部可以被视为“核心二次元”的番剧:《凉宫春日的忧郁》。作品塑造了一个能够决定世界存在方式而又不自知的少女凉宫春日,她厌恶无聊的日常生活和普通人类,想法和行为都很奇绝。然而慢慢地有一些朋友似乎偶然地聚集在她身边组成了社团。这些朋友都是由于她的幻想而出现的超能力者:能穿越时间的朝比奈实玖瑠、能进入异空间的古泉一树、来自外星具有超强数据记忆和处理能力的长门有希,最后是代表了日常生活的男主阿虚。这部作品几乎没有剧情可言,内容无外乎男主和超能力者们如何满足凉宫的各种荒谬的“创世冲动”,以免当下世界的崩溃。这部作品将极端不同的“世界观”态度置于一处:一方面它决然肯定了虚构与创世的绝对正当性,发出了“在虚构的故事当中寻求真实感的人脑袋一定有问题”的著名二次元宣言;另一方面,所有的虚构又都最终服务于凉宫对普通人阿虚的情感诉求。这部可以说最为符合“数据库消费”的番剧表达了这样的决断:只有在“创世冲动”被充分解放,日常中的虚构潜能被充分发挥的时候,此在的世界才是最为鲜活和完整的。

《凉宫春日的忧郁》是新世纪二次元“创世”冲动的宣言性作品,它诡谲的作品形式足以佐证此言并非过度阐释。该剧2006年初版竟采用了乱序的呈现形式,而直到2009年版才回归正序,这无疑展现了彻底将“创造性日常”从参照“大他者”现实的“崩溃秩序”中抽离出来的决心。更为体现这一决心的,就是被誉为“震惊世界”的八集段落“漫无止境的八月”。在长达八集的时段中,每集都只重复同样的内容,但分镜则完全不同。关于这一行为的动机,京都动画从未正面解释过,然而一旦将其置于“创世”的理解中,就能够窥见其中的“诡计”。在奥古斯丁(Saint Aurelius Augustinus)的《〈创世记〉字疏》中,他着重反驳了以时间线性顺序理解创世“过程”的看法,抛开其中的宗教色彩,这一反驳也完全可以被视为彻底摆脱现实线性叙事的主张。由于说话者(或创造者)“不会先发出无形式的声音,然后再把它结合起来形成话语”,故而作为数据的“质料”也不是在时间上先于被造事物而产生的,“两者是同时创造的”。[3]42奥古斯丁认为,创造的本性就在于这种“同时性”,表现在时间顺序上也就是“一次性”,“创世七日”不过是一种引导理解的权宜之计:“一次性创造万物的这位造物主也是一次性创造了这六日,或者七日,或者毋宁说重复了六次或七次的一日。”[3]165“漫无止境的八月”几乎如实复刻了这种对于创造的理解,而有趣的是,在剧情中所有人都没有察觉他们一直停留在同一天,只有具有超强数据信息能力的长门有希在真实的“时间顺序”中共经历了这一天15532次,而在衍生的剧场版《凉宫春日的消失》中,她成为希望造物主消失的反派角色。

跳出“漫无止境的八月”的方法,其实只是满足凉宫春日想在暑假最后一天和大家一起补假期作业的愿望。也许90年代对于经济崩溃的日本来说也正是这样一个无法逃脱的时间囚笼,是被东浩纪所说的“数据库”中的困兽。而新世纪的作品则无疑将“数据库”理解为一种世界之多种可能性的大全状态,一种充满潜能的日常,而非溺死于其中的恋物泥沼。正如阿虚在第八集中发现了日常中的情感潜能,将这一牢笼转化为了世界新阶段的开端,这也许是京都动画代表整个“二次元”对观众发出的呼吁:这七天是牢笼还是创造,取决于第八天普通的你。新海诚的“世界系”或许就属于这第八天。

“世界系”的“创世诗”:作为阻碍而被扬弃的“世界”

与新世纪前十年“创世系”几乎同时演进的就是“世界系”作品。与“创世系”决然转向日常潜能从而颠覆“二次元世界观”的工程不同,“世界系”在产生伊始更多地保持了和世纪末“御宅族”话语的连贯性,以一种有条不紊的节奏落回到日常的土壤。最初的“世界系”试图找到从内部避免次元崩溃后主体性溃败的方法,即一种打开“次元壁”,将“数据库消费”重制为“故事消费”的努力。这也许正是新海诚作品能够在大众院线获得成功的原因所在,实际上他已不再属于完全的“二次元文化”。

与“创世系”在日常中所辉映出的哲学不同,“世界系”则是典型的文学。国内学者王钦曾在相关讲座中论述过,在《星之声》与《云之彼端,约定的地方》(下文简称《云之彼端》)到《秒速五厘米》的演变进程中,“世界系”逐渐摆脱了《新世纪福音战士》模式下以外部威胁为中介达成的“内面”与“外面”的转化,而直接将“内面”以自白的方式呈现为“风景”,这是柄谷行人对日本近代文学生成机制的概括。但在这一叙事中被忽略的是,《星之声》并非新海诚作品真正的起源之作,其更为早期的作品,也就是制作于1999年的黑白短剧,后又于2016年重制的《她与她的猫》,几乎搬用了夏目漱石以猫为自白者的叙述方式,这无疑是对日本文学“自白制度”的沿用。在2013年为某不动产公司制作的动漫广告《某人的目光》中也直接搬用了这一模式。但在沿用这一文学模式的同时,新海诚显然也试图克服文学的“内面之壁”,这表现为只有在猫这一“自白者”去世的情况下,空洞的人心才被重新充实,从而恢复往常的亲密关系。这似乎是在“世界系”阐释中被忽略的面相:为何自白者之自白只是遗言?这也许不仅是出于煽情的考虑。

由此,一种“创世系”的诗学标准就被建立了起来,“中介的消逝才能恢复往日的联系”被视为“世界系”的原初问题。在《星之声》与《云之彼端》中,世界之所以需要被拯救,是因为它本身是恋爱得以发生的中介性场所,正如在《最终兵器彼女》中,即使世界没有被拯救,也需要以垂死之力造就一个保护恋爱的“精神世界”。在这两部作品中,世界作为中介都被推向了消逝的边界而几近毁灭。从这个角度说,《云之彼端》无疑是新海诚作品中最被低估的一部,由于少女具有以梦境遏制世界毁灭的能力而被强迫长眠不醒,在救世界还是救爱人的抉择中,“世界”这一场所作为恋爱中介的同时也是阻碍,而只有无限逼近这一边界,才能在临界时刻将少女和世界一同拯救。而这也是“世界系”与“创世系”最为逼近的时刻:不是通过赎回作为外部条件的世界才使恋爱成为可能,而是在达成恋爱的同时承载它的“世界”被同时创造。这也就是奥古斯丁创世观中所说的“质料与事物被同时创造”。

当“世界系”触碰到了“创世系”的域界,《秒速五厘米》的重要性就不在于它是最典型的“世界系”,而是它开启了“世界系”的新阶段。新海诚对于铁路的迷恋是显而易见的,在《她与她的猫》重制版第四集中,他甚至借猫之口向铁路表白:“我对这个(铁路)声音非常崇敬,规则有力的声音,那是令世界转动的心脏,将力量传递到世界各处的声音。”在《铁道之旅》中,德国学者希弗尔布施引用欧文·斯特劳斯(Irving Strauss)的概念说道,铁路使得“景观的空间”变成了“地理的空间”,人们不再介由景观的相邻性为中介理解运动的“中间过程”,而是直接朝向目的地。另外,由于速度给视觉带来的晕眩效果,铁路旅行又生成了“全景式观看”,风景的转瞬即逝使得人类的视觉经验由眼前细碎的具体事物转向了野望。[4]较之拘泥于一时一地的“风景的发现”,作为流动的风景线的铁路是世界自身“内面”的外化,它直观反映着世界内部包括社群聚集、经济分配以及权力宰治布局等诸多要素。显然在新海诚心中,铁路将景观世界转变成了地理空间系统,和景观空间相比,地理空间是封闭的,被置于坐标之中被识别的单位,即作为恋人所在之目的地。由此,虽然铁路仍似乎是一种线性联系,实则却是对于固有景观世界的破坏。如果说《云之彼端》是要将世界和恋人一同拯救,那么在《秒速五厘米》中,在向着恋人所在之地的轨道旅行中,旧世界与新世界就是同时被创造的。在这一阶段的“世界系”中,既是恋爱发生的场所也是阻碍的世界,在少年名为恋爱的行动中,同时被破坏也被创造着。

在这一视角下,京都动画与新海诚虽然在商业上互为竞争对手,但实际上都在“创世诗”这一新“二次元”范畴中并肩前行,只不过采取了不同的方案。对于京都动画来说,新世界就根植于旧世界之中,它是旧世界的固有潜能,因此它倾向于弃绝对于数据库的“全景化”理解(以长门有希为化身的超级信息体),重新将视野投向具体的日常经验,这一点在京都动画2017年的校园日常推理作品《冰果》中被发挥到了极致。而“世界系”作品则更倾向于通过全景化地把握世界,超脱出旧世界中的固有束缚,走出旧世界而达成一种直接的“恋爱”。由此,新海诚很难被归入“世界系”的作品《言叶之庭》似乎也可以得到恰当的一致性理解。在该作品中,凉亭被风景化为男女双方相遇的场所,但亭中的恋爱关系却始终受到各种外部因素的阻隔。唯有当风雨袭入亭中,双方离开凉亭之时,恋爱才直接发生,而最后的告白场景也只发生在公寓的楼梯上。作品中男主的制鞋技艺也并非仅仅迎合恋足癖,而是暗示着拯救恋人的方式,就是帮助她走出旧世界的囚笼。

由此,“世界系”作品就继承了“创世系”对于“同时性”的执念,但其方式更为激进:世界的毁灭与创造同时发生。这种创灭的同时性使得“世界”固有的中介性烟消云散了,恋爱的直接性要超越于所有中介之上。这一观念在《你的名字。》中被更为彻底地贯彻,在更为激进的设定中,男女双方跨时空互换身体,直接到达对方的地理空间,而陨石毁灭事件作为对景观的毁灭就不再与恋爱构成一种外部的“因果关系”,它就是这一恋爱自身的显现,正如齐泽克(Slavoj Zizek)在《事件》中所说:“只有世界毁灭才能成就一对恋人。”[5]在国内学者周志强的论述中,这种真正的关系被发现为“没有关系”。[6]在固有的世界中,这种“没有关系”正是现实无论如何以中介性的话语加以描述都无法勘尽的剩余物,而在“世界系”作品中,它同时是恋爱故事的目标和起源。而对于整个“世界系”来说,《天气之子》似乎正是扮演了这一角色的作品。

“只差一步就是文明的方向”:《天气之子》与“世界系”左翼面相的显露

在这样的新世纪“二次元”叙事中,再回到开篇的问题:《天气之子》仍然是一部合格的“世界系”作品吗?毫无疑问是的,实际上它对“世界系”核心观念的表露比新海诚以往的作品都要显白。而也正是因为这部最为直言不讳的作品,使得已经习惯了被恋爱外壳包裹着的“世界系”的观众感到异样。

《天气之子》的显白之处,首先就体现在当少年最初出现在荧幕中时,手边放着《麦田里的守望者》,这部篇幅精悍的作品在20世纪50年代深受战后一代美国青年追捧,支撑起了美国战后资本主义社会异化批判最尖锐的精神面相。这部作品曾多次在轰动美国的刺杀事件中出现,其中就包括约翰·列侬(John Lennon)遇刺事件以及刺杀里根(Ronald Wilson Reagan)总统未遂事件。让这样一部书在影片开篇露面,少年之后的持枪抗法行为就已然被清晰地预示了。当《麦田里的守望者》被融入“二次元”之时,我们会惊奇地发现这是一个可以被追认为“电子小说游戏”的文本。它的时间跨度极短,场景流转没有充分的叙事逻辑推动,而几乎只依赖于主人公个人情绪化的选择,出场人物也几乎只呈现一种表层的人设特征,像NPC(非玩家角色)一样为主人公的选择提供节点。而这种符合东浩纪所说的“数据库消费”模式的文学,不但没有成为玩家或读者沉沦于某种消费程式中的囚笼,反而深刻地体现了资本主义社会对于人与生活世界的异化,并凸显了主角蕴含于朴素道德期望中(一个麦田的守望者)的个人决断和反抗意识。从这个角度来看,《麦田里的守望者》之所以能支撑一代人透彻的批判意识,并不仅仅在于它的内容,也在于这种在近半个世纪后才被识别的特殊文体。

《天气之子》恰是日版的《麦田里的守望者》。虽然故事被设定于一个世界性的灾难情景中,但它除了被理解为个体愿望的阻碍之外就未曾被严肃地对待过。在这种对于世界的轻佻态度中,无论其状态正常与否,“世界”都只是个体生活的阻碍,男女主人公对于正当行为的理解就像“麦田守望者”一样只是看护着个体,而以往被作为个体存在基础的世界,则被彻底弃绝到了一个“没有关系”的域界之中。如果说在《你的名字。》中,对世界的弃绝还只是表现为一种世界的被动毁灭,那么在《天气之子》中则表现为一种主动的弃之不顾:“世界系”的最终指向是对“世界”的弃绝,它最终关联于一个比“御宅族”话语更厚重的历史语境。

少女拯救最终被从世界拯救之中抽离甚至与之对立,这使得贯穿于新世纪作品中的“巫女拯救”主题得以被重新发现。实际上,无论在“创世系”还是“世界系”作品中,有待被拯救的少女都带有一定的巫术性,恋爱双方的关系总是处于弗雷泽(James George Frazer)所说的“交感巫术”之中:“举凡曾经接触的两种东西,以后即便分开了,也能够互相感应。”[7]《天气之子》中的晴女再次与新世纪初的人设遥相呼应,其中最著名的巫女便是出现在Air中的神尾观铃,她是一个背负这世代翼人诅咒的少女,幼年丧母又被父亲遗弃,由母亲的妹妹收养。由于是得到幸福而后死去,神尾观铃并未被拯救,却也仍然打破了翼人轮回的宿命,成为最后一个背负痛苦一生的翼人。

超越于“御宅族”的少女人设幻想,新世纪初“未被拯救的巫女”也许背负了战后日本由《神道指令》所带来的创伤,它是由驻日盟军司令部颁布于1945年,强制宗教与国家分离的世俗化法案。在《国家与祭祀》中,子安宣邦论述了这一法案在日本思想界激起的创伤反应,这种分离被认为是将战争责任完全推给了“神社神道”,主张对其进行最严厉的压迫性控制。对于这种强制性世俗化方案,以大原康男为代表的学者希望通过“神道国家”的再认识卸除对于“神社神道”的归罪。大原康男采取的论述策略试图说明“神道国家”是“神社神道”传统的一个异变现象,因此反对“神道国家”并不意味着“神社神道”需要背负一切罪过。“未被拯救的巫女”似乎就是这一观念的具身化,虽然在死前获得了幸福,却仍然承担了不属于她的诅咒,无法找到除罪的方式。巫女的悲剧反映了这样的愿望,即当具体的历史政治时期已然过去,“神社神道”就仍然有权被民众自由地选择,亦即一种被爱的权利。正如大原康男在《神道指令研究》中所说,以民众自由选择为基础的祭祀信仰,只要不是政治上的强制就没有危险性。[8]

然而在子安宣邦看来,这种保守的论述策略无外乎是在否定将“神社与神职被视为国家之物”这种“神道国家”在明治时起便是日本的历史诉求,大原康男通过将“神道国家”矮化为暂时出现的政治制度,试图将《神道命令》视为针对作为日本精神传统的“神社神道”的压迫性暴力,从而将其从军国主义·超国家主义的归罪中解放出来。[9]116—118持左翼立场的子安宣邦明确地指出,实际上《神道指令》并非针对性地压制法案,而是重申了《日本国宪法》中关于政教分离的世俗化原则。虽然日本右翼思想家试图通过将欧美国家重新发现为“基督教世俗国家”而佐证“神社神道”的非罪性,但这一论述策略中有着历史性的倒错。事实上,明治时期的日本看到的正是欧美国家基于宗教认同感面相的国体,正是由于这种对于宗教性的前置使得日本第一次世俗化最终导向了战争的结果。而再认识论者则试图通过这一原则重新发现现代世俗国家中的祭祀性与宗教性,并假设这种宗教性未曾在“神道国家”的历史进程中扮演过重要的角色,这无外乎是历史的颠倒。[9]122—123

如果将“巫女”视为这一争议下日本“神社神道”的化身,那么新世纪初的“巫女”无论获救与否,她们都以受难者的形象出现,且都仍然被期望带回旧时的世界:在Clannad中少女只有通过复归旧时的安乐世界才能够被拯救;在《云之彼端》中,对于旧世界的置换被终止之时少女才得以醒来。但从《你的名字。》开始,对于少女的拯救只有在旧世界的毁灭与新世界的创造中才能够达成。其中身份为巫女的宫水三叶显白地表露了其“神社神道”的象征身份,而她在开篇就不断抱怨乡间生活和神社活动,表达着对于都市世俗生活的向往。然而在尚未瓦解的旧世界中,身体的交换象征着神道与世俗的彼此寄身皆处于矛盾之中,只有以旧世界的毁灭为契机,两者才能够跨时空地相遇,并在新的世界线中,神道才得以融入世俗化生活,并在日常之中重新被邂逅。《你的名字。》的决定性意义,就在于呈现了这种左翼的世俗化理想。

在这样的脉络中,《天气之子》作为“世界系”最终解决方案的面相已然十分清晰。通过牺牲巫女而换回既有的世界面貌及秩序,这是对于新世纪初巫女拯救题材的回归,服务于某种右翼视角关于“神社神道”归罪的创伤性表达。而新海诚以一种左翼色彩的决断正面击溃了这一表达:如果说“神社神道”真的是值得日本珍爱之物,正如晴女在地上所行之事,它仍然能够寄托愿望,那么就应该彻底地剥离她的神格,卸除旧世界对她的捆绑,在旧世界的毁灭中期望能在新的世俗化世界生根发芽。如果说《你的名字。》说的是“只有世界毁灭才能成就一对恋人”,那么《天气之子》则是在说:我们必须通过从天上把少女救下来(对于“国家神道”的世俗化),才能彻底和旧世界决裂,而这是保护少女(“神社神道”)最好的方法。

总而言之,《天气之子》标志着“世界系”的完成。正如那句独白:“那个夏天,我们改变了世界的形态”,它最终展现了对于日本整个国民精神之历史重负的反省。在《近代日本的亚洲观》中,子安宣邦论述了自1930年开始日本为谋求地缘政治地位而展开的自我表象。以高山岩男为代表的“世界史的哲学”在一战的徒劳中看到了西方普遍性历史话语的缺陷,同时也是其可利用性。在一种对抗性的急切话语中构建着以作为“特殊国家”的自身为中心的普遍性历史概念,这样的历史哲学观最终成为“东亚共荣圈”等侵略意识形态的策源及其事后粉饰。[10]26—28从这个角度来说,“世界系”正是在逐渐地摆脱《新世界福音战士》所确立的基于外部威胁的“世界系”,消除对抗性话语这一基础性中介。于是,弥漫在20世纪末,具有某种排斥性和自我中心性的“御宅族”话语,在《天气之子》中随着世界面貌的改变而被彻底动摇了。

从“拯救世界”到“毁灭世界”,这是“世界系”作品在20年内走完的历程,然而正如我们所看到的,这样的历程始终伴随着“创世系”一同展开。“世界系”重新阐释了“拯救”这个词的意义:一种终结和创造的必然机制,这是世界得以更新和运转的真实动力。而与“创世系”不同的是,“世界系”最终看到了“终结”似乎是比“创造”更关键也更需要投入意志的目标。正如子安宣邦主张道:“‘世界史’的终结乃是把国家作为历史中行为合理化的终极依据,这样的时代已经终结,而且必须终结!”[10]30而这种指向终结的决心所引出的创造的一面,似乎就是《天气之子》中少年在空中救下少女时的配乐《大逃亡》(グランドエスケープ)中的那句歌词: “只差一步就是文明的方向。”

(谨以此文悼念京都动画纵火案中的死难者)

注释[1]东浩纪.動物化するポストモダン[M].东京:講談社,2001.[2]宮台真司.終わりなき日常を生きろう[M].东京:筑摩書房,1995:168.[3][古罗马]奥古斯丁.《创世纪》字疏[M].石敏敏译.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18.[4][德]沃尔夫冈·希弗尔布施.铁道之旅:19世纪空间与时间的工业化[M].金毅译.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18:80—83.[5][斯洛文尼亚]斯拉沃热·齐泽克.事件[M].王师译.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2016:20.[6]周志强.现实、事件、寓言——重新发现“现实主义”[J].南国学术:2020,10(1):35.[7][英]詹姆斯·乔治·弗雷泽.金枝[M].赵昍译.西安:陕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10:88.[8][日]岛菌进.国家神道与日本人[M].李建华译.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15:166.[9][日]子安宣邦.国家与祭祀:国家神道的现状[M].董炳月译.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19.[10][日]子安宣邦.近代日本的亚洲观[M].赵京华译.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19.

 2 ) 社会你诚哥

(冷静了下,豆瓣上四星改了三星,索性捻长了写一点)

少量剧透。

整个故事以女主能力真相的揭露为分界线的话,剧情发展到这时候我兴致已经消散得差不多了。不过后续的展开(包括结尾的小花招)还是偏离了一些我基于前述伏笔的料想。

通常情况下,观众很乐意看到自己的预测被打破,一则这提供了面对未知的兴奋感,二则也是创作者突破自我、有野心的证明。

前提是,这样的破坏对于作品来说是成功的。

为了厘清这一点,我们先要看前半段。

总的来说,前半段是个标准的都市恋爱喜剧。新海诚用了很多擅长的功夫,比如大量都市实景照片的处理,以及打蛋切葱这样的细节来表现两个黑背景小屁孩共同生活的真实感,至于生活的经费则来自靠贩卖女主能力谋生。这样的细节是否有真实感见仁见智(对三个接近独自生活的小孩子来说未免欢快过头,对主人公情感的培养也不够深入),但节奏是不错的,很多有趣的小设计也充满了新海诚过去所不常见的娱乐感甚至……嗯,工口感。

当然前半的无忧无虑就要后半来买单了。

乍一看,随着真相的揭露,后半的展开应该围绕着救人-救世界的选择题来展开,这里无论结果是世界系的无力还是传统boy meets girl的大团圆,都是可以接受的。结果来讲其实更接近后者,因为新海诚刻意忽略了连绵暴雨所必然造成的人员物资的巨大损失,而尽可能地将其表现成纯粹心情意义上的糟糕,从而促使救人的选择不会对社会造成什么伤害,以抹去这方面的任性。

作为一部娱乐电影,这样的处理虽然使得矛盾失去了该有的力量,但也足以讨好一般观众。真正的问题是,新海诚连救人的动机和过程都刻意草草略去了。与其说男主在事情发生后突然成熟,不如说他在看到戒指后依然是全凭感情立刻做出了选择;而除了一个模糊的许愿机制和空中世界的画面炫技外(事实上,对空中世界的描述也是近乎没有的,这部分该有的刻画也被略去了),一切都进行的实在太过容易。

这样处理的目的,在开场介绍男主东漂经历时就已经做下了铺垫。在略显直率的导引下,叙事篇幅以及后半段的核心被置换成了人情-社会法则之间的矛盾——基于我基本没读过什么访谈或介绍性的资料,我更认为是受了《小偷家族》的影响。

无疑,这是新海诚过往所不曾挑战过的内容。当然考虑到君名的大火,他想法上发生这样的转变也是可以理解的。但当他付诸于剧本安排时,这种不成熟转型带来的粗暴和潦草暴露无遗。

人情一面上,对比有着相似情理矛盾的《小偷家族》,前半生活的真实感此刻就显得远远不足。几乎没有社会过去的主人公二人想法过于天真:之前女主暂时的消失一大部分的原因来自男主的任性,因而使得救人多少带了些赎罪而非恋爱的味道;之后又缺少二人心态转变的层层推进,迅速陷入了和警方及云鱼(?)的游戏。以片中一段著名的长跑戏为例,新海诚的描写既无助于表现男主付出之巨大(缺少真实感,甚至没有对竭尽全力跑的半死的特写),也无助于表现男主形象之转变,甚至缺少该有的铺垫,造成这段的表现力除了让人哑然失笑外,远不如《穿越时空的少女》来的动人。

代表社会法则的警察一面的刻画也是远远不足的。警方既不愿相信民俗的真实性(男主也没有告知),也不愿相信男主的决断,甚至都没能进行该有的交流,就同样迅速地转变成了完全敌对的关系。因此,除了抓人时的无能狂怒以及像笨蛋般被人玩弄外,几乎完全成为男主壮举的铺垫,直接抹去了该有的正义性和身为大人的成熟之处。同时,作为影响整个东京的天气现象,其他都市人的态度也被理所当然地直接忽视了。

平心而论,弱化其中一点而为另一点做铺垫,也是完全能够成立的。但当新海诚刻意将两种矛盾联系、对立起来的时候,这个问题彻底变得无可救药。

最核心的一点,即在于民俗意义上的救人-救世界矛盾,和社会意义上的人情-社会法则矛盾,是截然不相干的。在其他一些作品里,这里完全可以处理成警方和大众相信人比天气重要(考虑到女主多次给他们带来晴天),然后齐心协力,帮助男主送入天空、突破困难救出女主,并让主人公建立信心更好地面对社会生活的模式,虽然俗套,却光明正大。

但为了强行让二者对立起来,新海诚唯有通过粗暴的干涉(如让男主直接开枪)和弱化大人方面的判断力(这部分也是残存的世界系特点)来过渡到他想要的结尾。而众所周知,新海诚又是一个长于叙情弱于叙事的监督,缺乏在针尖起舞的能力的他不得不在有限的篇幅放弃自己擅长的利用风景气象细腻地烘托、刻画人物情绪的优势,转而将这些时间用来完整地叙述矛盾,反而更加恶化了观感。

(体现出来另一点就是细节上有不少呼应,但叙事处理上失之粗糙,小栗旬在废弃大楼上态度的转变和老警官的走访即是两例)

在经历了如此糟糕的后半段后,结尾无论如何已经无法拯救全篇。

新海诚在结尾上依然运用了他完全错误的省略法。社会真正残酷的三年(男主被遣送回岛,女主极可能被迫和弟弟分离,进入儿童福利院;小栗旬也因伤警而被逮捕)被一笔带过;再次回到东京时,大雨虽如初,所有人却仿佛业已成熟,所有事云淡风轻,主人公们重逢之际,充满浪漫精神地喊出大丈夫。

对比坂元裕二在《Mother》和《即使如此也要活下去》结尾的处理,这样的收尾也是缺乏力度和说服力的。如果没有篇幅阐述主人公对社会规则和理解,他们的反抗自然也成了纯粹青春期般无因的反抗;如果作品不能在社会范畴下像他过去在世界系里把应有的伤痛展示得淋漓尽致的话,这样的“社会派”只是隔靴搔痒,无法带来更深入的思考;这样的“大丈夫”也无法给观众任何信心,毕竟男主你三年你住岛上又不淋雨(最后走出校门的时候是阴天没撑伞,推测男主上学的地方应该没下雨)……

在上映后,有不少评论认为本作是新海诚回归初心之作,但新海诚想做的显然不是舒适区内简单的老调重弹,他对真实社会中一些言论的不满想必也是他选择突破自我的契机之一。遗憾的是,在紧张的制作进程和票房的压力下,他还是没有做好足够的准备。社会是比少男少女二人小世界远为复杂的环境,过于粗枝大叶的人物形象和情节发展只会失去应有的真实感。

唯一的掌声献给田中将贺,在田村篤的补正下,天气之子无疑是他人设工作的新高峰。虽然女主以及她弟弟中途几次让我出戏到小草莓,不过在该有的时刻,微表情将色气、觉悟和各自性格都传达得比较到位。

最后讲下音乐。RADWIMPS当然不是一支社会派乐队,不过某些时期,他们所展示出的阴暗的部分比天气之子想表现的可残酷多了;而当野田洋次郎想做些愉快的曲子的时候,又变得难以和新海诚失败的叙事合拍。除了主题曲勉强有点印象外,中间没有一首给我留下了印象(除了依然过滥的钢琴音),这点同样不如君名。

 3 ) 《麦田守望者》的鸭舌帽暗示结局

如果我没记错,出场读的书,就是《麦田里的守望者》。男主角帆高,从一开始就定下了一个反叛的形象。后来另一个大叔少年(外表假装是冷漠的大叔、实际上内心是少年),让他不要抗争了,回老家吧。

但是一边说,却一边送给他一顶鸭舌帽。

鸭舌帽,便是《麦田里的守望者》的标志。正是因为《麦田里的守望者》,反戴鸭舌帽才成为一种潮流。他标志着年轻人对这个世界,对成年人的伪善、虚伪、假模假样感到恶心和反叛。《麦田里的守望者》,就是少年的圣经。它的理想是什么呢?

就是站在一片麦田里,在悬崖边上,守候着一群孩子玩捉迷藏,防止他们掉下去。什么都不做,就看着这些孩子。

所以,从一开始帆高读的书,就暗示结局,他不会拯救世界,只会拯救阳菜,一个孩子拯救另一个孩子。

电影还给了他一把手枪。那就是他对抗世界的武器。

男主成为通缉犯,拘捕、袭警、越狱警察局、非法持有枪支,甚至用枪威胁警察,这些行为都是在宣扬,与世界为敌也要做自己。

而所谓电车难题是不存在的,世界一直这么疯狂,一切都无可挽回的走向庸俗。重要的是和爱人重逢。这部电影的核心大概如此。

《秒速五厘米》最终的偶遇,却没有相认,令无数少男少女哭的撕心裂肺,对新海诚产生了恐惧。

《你的名字》看到最后,心中恐惧两个主角失散,最后重逢的时候,终于安心放下预备好寄给新海诚的刀片,开始找纸巾擦眼泪。

再到现在《天气之子》,不需要偶遇,不需要命运,少年与全世界对抗也要寻回爱人,主动奔向天空去握住爱人的手。

不得不说,新海诚告别了自己的少年心事,打破了心结。正如一扫阴霾绵雨的东京,越来越晴朗了。别再为世界祈愿了,为自己祈愿吧。

陨石、彗星、巫女、神社、故乡、灾难、世界,所有的一切,都是少男少女心中的情感。这样的动画,被称之为【世界系】。即男女主人公之间的感情,与整个世界的灾难灭亡,直接关联起来。【世界系】代表作,就是大名鼎鼎的《新世纪福音战士》

虽然同为世界系,有的作品便是happyend,世界也拯救了,感情也圆满了。有的作品却是二选一,只能在困境中做出自己的选择。

《天气之子》最感人的点,就在于,世界会一直疯狂,不需要谁拯救。或者就算需要救世主,我也不会选择牺牲。因为我选择了你。我要救的只有你。

一定要见到对方,一定要奔向对方,没有对方生命就有一块巨大的空洞,这样的感情故事永远会打动观众。只要你爱过,就会被他打动。

最后,与其说是去看电影,不如说我是去看大型MV。

一无所有的降生在这个世界的我

在时间的缝隙里苦苦的挣扎着

只有不抱希望的人、和足够智慧的人

才能在这个胜者为王的时代苟延残喘

爱能做到的还有什么呢

我能做到的还有什么呢

是你曾经给予我勇气

所以想为你勇敢一次

为什么要让一无所有的我们

怀抱梦想

为什么要让我们对有限的人生

心存希望

为什么给予我们一切

却又从手中一掠而过

即使如此依然想拼命抓住的我们

是丑陋的吗

还是十分美丽呢

爱能做到的有很多

我能做到的,还有很多啊

再和我一起看吧

眼泪一直流,总是一句话就写出我内心里拼命想藏起来的话。一开口我就哭,一开口我就哭。真想一辈子做少年。

不要为世界祈愿了,为自己祈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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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 长评 | 为《天气之子》一辩

文 / Annihilator

全文约12000字 阅读需要30分钟


或许从那时开始 たぶんあの時から 我就与天空连系在一起了 私は 空と繋がっちゃったんだと思う

在《天气之子》(天気の子,2019)之前,新海诚本人就已是一位“天气之子”——这是在说,新海诚对诸如雨、雪、云、阳光、黄昏、星空之类的天气现象一向十分钟爱。他第一部真正意义上的动画作品《星之声》(ほしのこえ,2002)便相当鲜明地展出了这一倾向,其中人物动作因制作水平的局限而相当简略,但对天气的描绘却堪称浓墨重彩,不同颜色的天空中形状各异的云填满了这部短短24分钟的OVA动画的几乎每一个分镜。

ほしのこえ,2002

在这里,“天气”并不狭义地指发生在大气层的种种物理现象——尽管新海诚对天空确有着异乎寻常的执迷——而是广义地涵盖了所有与天气相关的物候现象,包括但不限于《秒速五厘米》(秒速5センチメートル,2007)中的樱花和夏日的田野、《言叶之庭》(言の葉の庭,2013)中的绿叶和湖水,以及常常出现在其作品中的鸟群、蝉鸣声和热扰动效果等等。环境、地貌、生态系统作为天气的肇因和作用场所,它们随昼夜交替、四季更迭等气候变化而回应以不同的景色,成为了新海诚的天气描绘的重要延伸。

必须注意的是,作为一位动画导演,新海诚作品中的天气是由动画——而不是任何其它媒介——所再现的天气,因此它们的效果也应置于动画的语境中讨论。相比于摄影机所记录下来的真实影像,经过绘制或电脑生成的动画影像无疑原初地拥有远为强烈的抽象性,而在新海诚那里,这便体现为对天气景观高度夸张化的处理:高耸威严的云层、夺目的黄昏光线、水晶般的雨点和涟漪、炫丽的星空……

秒速5センチメートル,2007

这些过度“鲜艳”的动画形象无法如文学中那样隐秘地烘托心理和渲染情绪,更不可能如实拍电影一样直截地唤起我们对真实自然的经验;事实上,它们与动画文本之间的关联常常高度松散,因而更像是某种因作者趣味而起的纯粹奇观——正是在这层意义上,“新海诚风格”是值得警惕的,因为如此堆叠的奇观很容易陷入媚俗的装饰主义,正如“每一帧都是壁纸”作为某种程度上的共识在褒贬评价中都会频繁出现。

星を追う子ども,2011

但仅仅如此吗?不妨回到一个在先前的论述中被忽略的问题:什么是“天气”?或者说,“天气”的本质是什么?从艺术再现的角度来看,天气与自然界的一般物象的根本区别在于,它是变化、流动的——或者不如说,它就是物质的变化和流动本身。恒久不变之物与天气无关;天气的显现总是建立在变化和对比之上:雨和晴、多云和无云、黄昏和正午的光线、樱花飘落的时节和炎热的夏天……新海诚作品中记录下一天或一整个季节的天气变化的仿延时摄影镜头——在《追逐繁星的孩子》(星を追う子ども,2011)的开场镜头首次出现,并在《你的名字。》(君の名は。,2016)中被系统性地运用——可以最为生动地说明他对天气的此种流动性的痴迷。

但是,动画对于天气的流动性的刻画可以走向两个截然相悖的方向,其中一个方向,我们可以在另外两部关于天气的动画中看到:细田守《狼的孩子雨和雪》(おおかみこどもの雨と雪,2012)中女孩推开窗户让大雪闯进屋内;宫崎骏《起风了》(風立ちぬ,2013)中风忽然让草像大地的绒毛一样浮动起来。这两部杰作在演出层面挑战性地将天气流动的瞬间表现为一种生成的运动,这种运动没有被动画的抽象性所弱化,反而——因为动画线条的“动”总是比等量的现实具有更可见的强度——大大地加强了;其所生成的不仅是丰沛的情绪,还有自然的磅礴生命力。

おおかみこどもの雨と雪,2012

作为与之相反的另一种方向,在新海诚的早期作品中,天气现象的流动性总是被把握为一种“易逝性”,它们的短暂的存在被认为是美丽的,但它们终将迎来的变化却被认为是一种消极的流失。一个非常明显的例子是《秒速五厘米》第二话《太空人》结尾,火箭升天后的云雾这一近似性的“天气”慢慢消散,对应着该话女主角无疾而终的爱情。易逝性并不仅存在于这些象征主义的片刻,而且弥散在新海诚作品中的一切风景间,这时,天气夸张的“鲜艳”质感似乎反过来成为了其脆弱性的一个有力证据,似乎这些天气奇观越是糜烂和唯美,我们就越是察觉其背后的不可持续。

秒速5センチメートル,2007

更进一步的是,这种“易逝性”很多时候并不表现为天气的正在流逝,而是已然流逝;这是因为新海诚的多数电影都与记忆的主题高度相关。同样是自《星之声》开始,新海诚便一贯让画外音参与叙事,但与其说它是一种“内心独白”——这个词暗示声音由正在行动的人物的内心发出,但从内容上看并非完全如此,比如会出现类似“在那之后……”的预言性语句——它其实更像是一个使用着过去时态的叙述者的声音,带着一点回忆的口吻;而《云之彼端,约定的地方》(雲のむこう、約束の場所,2004)以及后来的《你的名字。》开场的倒叙更加确证了这一点。这样的叙事方式让观者强烈地感觉到片中的事件并非即时发生,而是事后对回忆的重现,或至少是两者的混杂。

这就解释了为什么新海诚作品中天气的过度“鲜艳”有时恰恰是合适的——就像老照片会逐渐泛黄失真一样,这里的天气并非“现在时的天气”,而是一种夹杂着相当多的主观情绪的扭曲后的“过去时的天气”。请试着闭上眼睛,回想一下你最怀念的日子里的天气是什么样子,便会惊讶于你的记忆是多么善于美化、夸张化和自我感动;在这个意义上,“新海诚风格”并非完全捏造,而是有一定心理层面的现实性,否则仅以青春期共有的矫情并不足以解释其引发的普遍共鸣。

在《云之彼端,约定的地方》的前半小时中,主角三人的青春往事便远非现实事件,而是经过夸张的记忆和完全不切实际的幻想之间不均匀的混合物,其刻意异常化的分镜中充斥着巨大无垠的气候奇观、幻觉性的光线和对物候细节的记忆碎片——例如车厢里划过的几粒光斑、雨伞末梢的水珠。

雲のむこう、約束の場所,2004

“过去时的天气”在往事中已然流逝,如今在记忆中被重新凝固为一片静止的虚幻风景,却并不会将美好带回,而只是更添了一种感伤。在这里,新海诚泛滥的唯美主义使天气成为一种往日的气氛、一层记忆的滤镜,它将一段过去的时间与自己绑定在一起,以其自身的易逝性印证着这段时间的不可追。《云之彼端》中三人最后一次团聚是一段消失了的夏日时光。类似地,《秒速五厘米》动用了樱花季、大雪纷飞的夜晚和夏天的尾声三种“天气滤镜”,分别对应了三个充满回忆气息的事件。

秒速5センチメートル,2007

“我怀念很多东西,夏天的云、冰冷的雨水、秋风的气息、落在伞上的雨的声音、春天松软的泥土、深夜里便利店令人安心的感觉,还有放学后凉爽的空气、黑板擦的味道、夜里卡车驶过的声音、雨中柏油路的味道……”早在《星之声》结尾女主角表达思念的这条短信中,记忆和天气就已融为一体——尽管它们所揉成的意象其实是相当滥俗的。

我们已经粗略地划出了两种关于天气流动性的描述方向:朝向生命与生态的天气的流变,与朝向失去和过去的天气的流逝;就我个人的审美而言,前者是健康的自然之美,而后者与刻奇的距离并不远。但若抛却这一相对主观的判断,那么仍存在一个更为客观的区分:之于前者,天气是一个在运动中显现自身的物质实在——《起风了》中将风化无形为有形的极为精彩的演出是多么令人难忘;而之于后者,天气或是转瞬即逝的存在,或是已然流失了的记忆,或是因过度唯美而暴露了其脆弱性的幻象,总之,它以种种方式反复确证自身的虚幻性。

風立ちぬ,2013

正因如此,在《天气之子》之前,新海诚几乎只有在过去时态的叙事中处理天气时才是有效的——即使是在《云之彼端》或《秒速五厘米》最动人的段落中,天气也没有任何实质性的重量,仅仅只是作为一层滤镜、一种气氛附着在影像之上,成为故事内核的感伤之情在视觉上的映现;而一旦超出了这个限度,没有了相应的主题和叙事时态为其赋予知觉层面的正当性,新海诚作品中的天气便会彻底堕落为一张张精美的“壁纸”。此时,天气大多纯粹作为视觉奇观而出现;而即便它们还与文本有所关联,也不再是作为“过去时”的模糊氛围,而是作为与剧情线索同步的、明确而刻板的象征符号,被相当随意地填入演出之中。这正是在《追逐繁星的孩子》和《言叶之庭》中发生的情况。

星を追う子ども,2011

但《你的名字。》的情况有所不同,其中,两个最重要的天气场景都切实地介入了情节和主人公的行动:彗星不仅是划过天际的浪漫形象,它的分裂和坠落还会引发灾难;黄昏不仅是种种伤感情绪的背景,还作为“逢魔之时(逢魔が時)”赋予人们超越时空的力量。在这里,天气获得了实在的重量,而不再仅仅是扁平的奇观、单调的象征或虚幻的氛围。这是否是《天气之子》中更为深刻彻底的转变的一次前兆?

君の名は。,2016

在《你的名字。》对新海诚以往作品——尤其是其中关于记忆、羁绊等主题——完成了一次集大成式的自我引用和自我综合之后,自我超越便成为了其后作《天气之子》肩上的一道重任。相较于前者在过去与现在、记忆与遗忘之间不断分裂、交融的精湛结构,后者纯然“现在时”式的平铺直叙不禁令人担忧它是否会重蹈新海诚10s最初两作的覆辙;但好在,作为新海诚首次将自己对天气的钟爱显式地引入电影文本之内的一部“自反”之作,正是其在天气描绘层面的突破性让《天气之子》打破了新海诚曾经的局限。

从世界观设定上看,《天气之子》中的天气不再是生态系统中某些元素的变化和流动;它自身就是一个完整的生态系统,拥有自己的意志和生命:雨水变成了鱼,云絮变成了龙,庞大积雨云变成了一片草原……甚至,如果我们(按照其最初的设定)将这些“鱼”视为天气系统中的红细胞和血小板这类微小的有机单元,那么我们可以说天气实际上拥有了自己的“身体”。

天気の子,2019

如此,天气与人之间的关系也因前者的能动性的大大增强而发生了彻底的倒置:在新海诚以往的作品中,天气与人之间至多是一种简单粗暴的象征主义逻辑,也即天气是人的心理和情绪的一种外化的符号,完全取决于人的意志;而在这部作品中,正如片中台词所言,“人的心情是由天空串连起来的”,是天气的晴与雨反过来影响了人的心理和情绪,而天气本身则不为人的意志所转移——显然,这更为现实。

当然,作为一部奇幻动画,《天气之子》的世界中人仍有办法左右天气,“还是有一缕丝线牵系着天与人”;不过,这种左右不再是在演出手法上对于象征符号的肆意调用,而是外化于设定和情节之中,依托于身体与天气之间的交互——作为天气巫女的阳菜向天空祈祷,天空便会回应她;并且交互也并不是轻易的,必须付出相应的代价,这代价同样具象化地显示在阳菜的身体上——越是祈祷,她的身体就越是变得透明如水、和天空融为一体。

天気の子,2019

正是如此对人与天气之间的交互的细致描绘,让天气的身体前所未有地和人的身体联系在了一起。当从前虚幻的天气如今变得伸手可触,天气的每一次变化也就不再是感伤的、消极的流逝,而成为牵动人心的、充满生成性的流变:从阳菜第一次在鸟居下祈祷而被雨水卷入天空开始,每一次放晴都被描绘得如此美丽动人,阳光如神迹一样击穿了大都市的阴霾,其中绽放出的生命力令人完全原谅了背后略有夸张的演出手法和虔信主义情结。

天気の子,2019

但请注意,晴与雨在这里绝非简单地对应快乐和悲伤,否则还是陷入粗暴的象征主义逻辑之中。的确,在影片的前半段,短暂的放晴总是意味着幸福的降临,而持续的阴雨则是相对沉重一些的情节的发生场景;但是,从帆高、阳菜以及弟弟凪三人离家出走开始,晴与雨所引起的感受就发生了反转。三人难得的快乐夜晚,窗外的夜雨成为了宾馆内的温馨的映衬。而第二天,阳菜献祭自己换来晴天,帆高从噩梦中惊醒,紧闭的窗帘中透出的刺眼阳光就已提示着一种不安;而到了室外,蓝天、蝉鸣、高温造成的热扰动、街道上没过脚踝的积水上反射出的耀眼的阳光,以及整个被久违的晴天所笼罩的城市,这一切晴空万里的景象不再有此前段落放晴的感动,却仿佛是一个超现实的梦境一样,满溢着彷徨和失落之感。等到阳菜被拯救,突然落下的豪雨又像天空的眼泪一样,熟悉而令人动容。

天気の子,2019

由此而观,《天气之子》对天气的描绘的真正突破之处恰恰在于,它开始于常规的象征主义逻辑,最终却放弃了在天气和情绪间建立固定的映射关系,而是将天气的每一次流变本身视为情绪的载体,让它们如同影像的呼吸和心跳一般,与少男少女们搏动的心绪相联系。从这个角度而言,天气虽然不再是人物情绪的一个象征化的背景板,但却从身体性的维度,以一种绝对流动的方式,重新成为了人物间强烈情感的具象化体现。

帆高被卷入了天空后,《天气之子》迎来了整部动画最为精彩、最为动人的一次演出:在一声声“阳菜!”“帆高!”的互相呼唤声中,少男与少女在天空中抓住了彼此——这正应了背景中响起的《グランドエスケープ(逃离地面)》中的第一句歌词“空飛ぶ羽根と引き換えに 繋ぎ合う手を選んだ僕ら(我们以翱翔天际的翅膀为代价 换来了手与手的相牵)”——然后一同飞跃湛蓝的天空、厚重的云层、闪烁的雷暴,旋转着、坠落着……在这里,天气不再是作为“过去时”的记忆,而成为了作为“现在时”的爱的动作:“不要放开我的手!”“嗯!”

天気の子,2019


比起蓝天 我更想要阳菜 青空よりも 俺は陽菜がいい 天气什么的 就任凭它失控吧 天気なんて 狂ったままでいいんだ

谈论新海诚的作品时,“世界系”同样是一个绕不开的词语。在此我们并不细究这个词语的确切定义,因为作为一个对亚文化的总结性术语,它不仅自诞生起就不断引发着日本内外诸多学者的争论,并且其描述对象也在二十年来的高速发展中远远超出了该词语最初试图涵盖的领域。姑且沿用东浩纪的原始定义,将“世界系”视为对符合这样一种特定范式的作品群的概括:少男少女之间的爱情与世界性的巨大危机这距离悬殊的二者之间,并不通过社会作为中介,而产生了直接的、决定性的关联。

在这个定义中,通常引人注目的是“并不通过社会作为中介”这一部分;但其实,在新海诚可被算入世界系的一众作品中,只有《星之声》比较符合这个定义,而作为后继者的《云之彼端,约定的地方》对整个近未来世界的政治格局和社会形态有着相当严整的设定(只是因篇幅和叙事结构问题在刻画上选择了省略),更不用说经历了“后311转型”的《你的名字。》和《天气之子》,这两部作品——在寓言性的意义上——几乎可被视作对现实社会的回应。因此,在这一部分中,我们将重点考察新海诚作品中爱情与世界之间的关联,并以《云之彼端》《你的名字。》《天气之子》这三部作品为例,尝试说明新海诚在对世界系、现实社会和灾难与拯救等主题的思考的演进。

ほしのこえ,2002

在《云之彼端,约定的地方》中,为了不让世界被平行时空所吞噬,少女必须保持沉睡,以将平行时空吞入自己的梦境;如此,世界的生存与对少女的生存之间形成了一个充满张力的矛盾,而这个矛盾凝结为片中浩纪对拓也的一个问题:“你是要拯救佐由理,还是要拯救世界?”但是,这一矛盾仅仅是看似尖锐,因为看似不可得兼的选项中存在隐藏的第三条道路:正如主角们最后选择的那样,先载着佐由理飞向白塔以唤醒她,同时用炸弹将塔摧毁,如此便可以同时拯救爱人与世界,而不必只择其一。

雲のむこう、約束の場所,2004

较之于另一些经典的世界系作品中这类选择的不可避免性——其结果通常是悲剧性的,以爱人的牺牲收场——新海诚却允许拯救爱情与拯救世界被同步地达成,无疑是一种难得的乐观主义(有趣的是,在另一些不涉及世界性危机的纯爱情题材作品中,他对爱情的态度又未免过于悲观)。

另一方面,作为一部对现实几无关涉的幻想动画,《云之彼端》的世界危机是高度抽象的,完全由象征意味浓厚的白色巨塔和种种科幻设定所诠释;随之而来的“拯救”,即冒着死亡的风险去完成所谓“云之彼端的约定”,更是没有丝毫具体的现实性,而完全是一种情绪化的幻想。这种幻想性本就是世界系动画的一大特征,因此不难理解,以世界系开始动画生涯的新海诚最终走向了《追逐繁星的孩子》中纯然的幻想世界。

然而,和其它许多日本动画和电影作者一样,2011.3.11的大地震在新海诚的创作轨迹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折痕,从此,世界系的幻想遮罩也被裂开了无数缝隙,现实性从各个层面涌入了新海诚的作品之中。作为“后311”的新海诚的第一部作品(《追逐繁星的孩子》在大地震发生时已经接近制作的尾声,因此不算在内),《言叶之庭》首次包含了大量对城市真实地点的实景引用,这预示着充满逼真细节的现代都市生活将逐步取代此前抽象而美好的乡村风景,成为新海诚其后两部重要的世界系作品的主要背景空间。

言の葉の庭,2013

除了间接地向动画中引入现实元素之外,大地震这一灾害事件本身也作为一个隐喻直接地进入了动画的文本之中。当世界系设定中纯粹架空的危机所留下的那一片幻想性的空白如今被真实的灾难所填补,灾难与拯救便不再停留为在一个中二病故事中的幻想设定,而是成为了切实的社会议题,自然也需要创作者更为严肃的思考。

作为这一思考的一个初步成果,《你的名字。》以一次虚构的陨星撞击灾难作为311大地震稍小规模的隐喻性再现,在经过商业化改良后的世界系框架内演绎了一个关于羁绊与拯救的动人故事。《云之彼端》中的乐观主义在这部作品中被进一步地放大,经典世界系中爱人与世界的抉择被更为彻底地隐去,取而代之的是爱情进程与世界拯救进程的完全同步,甚至是互为对方的条件:因为三叶会在灾难中死去,因此拯救小镇自然成了维系二人爱情不可或缺的前提;而反之,要不是因为二人的爱情,泷不会主动喝下口嚼酒、再次成为三叶并制定拯救小镇的计划,三叶更不可能通过交换身体亲眼确证灾难的真实性,而二人最后更无法通过“逢魔之时”奇迹般地换回身体,让拯救小镇的计划成功实施。

君の名は。,2016

在《你的名字。》这个美丽的爱情童话之中,爱情不仅变现为被拯救的对象,而且本身也成为了一种拯救的力量,这种力量有时表现为一种情绪的激励,如泷固执地对抗着遗忘寻找三叶,又如三叶摔倒后看到手上的爱的符文而重获勇气;有时则表现为一种打破时空界限的、完全超自然的神迹,如互换身体的梦境、结(むすび)以及逢魔之时……而当泷在山洞看到关于彗星分裂的古代壁画时,童话更是成为了一个宿命轮回的神话——“宫水家族的人们会做这样的梦,说不定全都是为了今天。”

君の名は。,2016

考虑到相对于泷的视角——动画主要的叙事视角——拯救小镇实际上正是对一个三年前已经发生了的灾难的挽回,那么就像新海诚后来谈及《天气之子》的制作契机时所承认的那样,《你的名字。》整部动画正是面对大地震的一次祈愿,用一个拯救的神话去对抗一个不可挽回的灾难。

这种挽回的不可能性在电影中体现为一个被诚实地忽略的悖论:拯救成功之后,拯救的行为却被所有人遗忘,仿佛拯救本身只是一个偶然的奇迹,它不存在于任何人的记忆中,却成为了唯一的事实;新海诚用这个虚构的“事实”替换了那个残酷而无可改变的真正事实,其强烈的愿望一览无余。联系本文第一部分中对“过去时的天气”的论述,《你的名字。》的集大成性可以被这样理解:它是对一个已然在往事之中失落的天气-灾难的一次重现,这种重现始于记忆,最终却奇迹般地跨入了现实,并成功改写了现实。

君の名は。,2016

然而,无论是改写现实还是拯救灾难,终究只是电影的幻想。作为一部东宝娱乐动画,《你的名字。》很容易让有着311共同记忆的人们在影院嚎啕大哭,但它并不能真的让死者复生、让灾难的创伤就此消失;甚至,这是否是一部合格的、负责的“后311”动画,都仍有待讨论。尽管我们相信新海诚的创作初心的诚恳,但《你的名字。》致敬性地引用现实灾难、并用幻想将其抹去的处理方式,仍然招来了许多批评的声音。

《天气之子》正是作为对这些批评的回应而诞生,它凝聚着新海诚对灾难与拯救的议题的一次深刻重思。和《你的名字。》不同,《天气之子》并没有遁入爱情与拯救世界相同步的美好童话之中,以从根本上逃避拯救的代价;相反,它重提了《云之彼端》中的问题:“要拯救世界还是拯救爱人?”并且这一次,这个问题所引起的矛盾张力无法被乐观主义的第三个选项消解了:想要恢复晴天,只有阳菜“神隐”;想要救回阳菜,连绵的阴雨就会重新倾洒。在让阳菜成为活祭品和让雨水淹没东京之间,帆高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前者:“天气什么的,就任凭它失控吧!”显然,这样的“自私”的选择与其它许多经典的世界系作品——包括新海诚自己的前作们——拉开了差距。

天気の子,2019

究竟是什么让“任凭天气失控”——也即放弃拯救世界——在一部世界系动画的伦理层面成为可能?不妨换一个与之对立的问题:拯救世界为什么是一个不可轻易放弃的选项?世界系动画总是对拯救世界有着深深的执念,因此,尽管它们相对缺少对真实社会的描述,但却又在幻想性的意义上被一种深重的社会责任意识所包裹,以至于爱情的小叙事必须直接地与世界安危的大叙事相勾连。这具体体现在人物层面,就是“早熟的孩子”——因为身负拯救世界的使命,作为动画主角的孩子们不得不拥有远超自己年龄段的成熟。

仔细考察新海诚的作品序列,我们会发现,无论在世界系还是非世界系的作品中,他的主角几乎都是这类“早熟的孩子”——确切地说,是“早熟的男孩”:《云之彼端》中的藤泽浩纪和白川拓也、《秒速五厘米》中的远野贵树、《追逐繁星的孩子》中的瞬、《言叶之庭》中的秋月孝雄,这些男孩因为原生家庭、童年创伤、疾病等原因而变得比同年龄段的孩子更为成熟,做事沉稳、说话温柔、掌握种种技能。尤其是,这些成熟的特质总是会表现为一种对女性的吸引力,如瞬亲吻明日菜额头时后者的害羞脸红,又如作为老师的雪野百香里却哭泣着拥抱作为高中生的孝雄……

星を追う子ども,2011

这样刻意的对“温柔的男孩”和“娇羞的女孩”的描绘,很难不让人察觉到一种二次元式的性别刻板印象。另一个例子是《你的名字。》中泷顶着三叶的身体拼命爬向山顶时明明已经濒临哭泣,但换回身体后却又立刻变回了“温柔的男孩”,而哭的反而是三叶,多少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在此基础之上,《天气之子》中的人物形象是对“早熟的男孩”的一种有意识的自反:首先性别发生了颠倒,这一次是天野阳菜成为了“早熟的女孩”的形象。并且,这一形象在更多现实元素的涌入下,被赋予了除世界系设定和性吸引力以外的意义——一个失去家庭、不得不独自生存的社会边缘人;与之相比,离家出走的帆高显然是一个更加幼稚的角色。不仅如此,这一“早熟”的形象在影片中后段的反转中被证明为仅仅是一个假象,因为阳菜的实际年龄仅有十五岁,比帆高还要小一岁。

天気の子,2019

阳菜为何要虚报自己的年龄?显然不仅是警探所说的“为了谋生”的缘故,否则她没有必要一直瞒着帆高;更重要的原因是,她非常渴望长大、成熟,为此甚至不惜通过伪装来压抑自己的孩童身份。在此前的段落中,阳菜的这一渴望有着诸多提示,她会叱责帆高幼稚——尽管后者其实比她年长——称其“像迷途的小猫似的”,甚至直接向夏美吐露:“我倒是想快点长大……”

就像一个经典的世界系角色一样,催促阳菜变得成熟的是一种责任意识:在最开始,这份责任是个体的、具体的,是独自谋生、养家糊口的责任;但在遇见帆高、成为晴女之后,这份责任真正成为了世界性、相当抽象的责任,正如阳菜自己所说,“觉得总算找到了自己的使命”。而为了实现这一使命,阳菜甚至愿意献祭自己来换取世界的晴天,仿佛只有这种牺牲的义举才代表着一种真正的成熟;因此,她选择在十八岁生日当天——她所翘首以盼的、象征成熟的一天——执行这种殉道行为以作为自己的成人仪式,并非巧合,而是新海诚在剧作上的有意安排。

天気の子,2019

但事实并非如此。阳菜因为“能给别人带来笑容而开心”,这不过是主体遵循他者的期待来构建自我的一种幻觉;基于这种幻觉而生的“责任”,自然也不会通向主体真正的自我实现——在这里,对一个抽象的世界的拯救实际上等同于向一个具象的世界(也即社会)的种种规约的臣服,而后者某种意义上正是“成熟”背后的真相。

新海诚显然拒绝了这种真相;因为《天气之子》的整个结尾部分即是以帆高为中介,对成熟的反面——也即“幼稚”——的一次礼赞。后者与阳菜的性格截然不同,是一个“幼稚的男孩”的形象,总是无视社会规范,而仅仅遵循心中一些相当愚蠢的冲动而行事,例如强行将阳菜从皮条客手中救下、认真地对待晴女这个在成年人眼中十分荒谬的计划、在阳菜劝其回家时不管不顾地说“一起逃吧!”但这些令成年人不屑一顾的举动,却每每在阳菜即将向社会屈服之际将她拯救了回来。

天気の子,2019

在阳菜选择献祭自己后,帆高的拯救以最幼稚、最愚蠢、最儿戏化的方式被新海诚再一次重现:他不仅从警察局莫名其妙地逃脱(甚至十分搞笑地从看守的胯下滑过),且莫名其妙地坚信到了废弃的楼顶上就一定能见到阳菜。也许正是因为幼稚到了极点,这场拯救行动反而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感染力,以至于连其他人物——无论是成年人还是儿童——都帆高的幼稚所触动,纷纷施以援手:夏美用电瓶车载了帆高一程,在积水上打了个水漂;圭介看着冲动的帆高,想起了自己对妻子的思念,竟然临阵倒戈,将警察们打倒;弟弟凪用变装的诡计逃离看管,并在千钧一发之际冲出来扑倒了最后一个警察。

天気の子,2019

如此“幼稚的拯救”与《你的名字。》中早早地在各个人物线索中做好铺垫的拯救计划完全不同,后者表现为一次“成熟的拯救”,其中特别强调了三叶在受到泷的爱的启示后获得了坚强的勇气这一“成长时刻”。但在《天气之子》中,尽管帆高对阳菜的拯救依然是二次元的刻板异性恋模式某种映现,但至少,他并不是将自己的成熟传递给了阳菜,而恰恰是以自己的幼稚将她从成熟的牢笼中解放了出来。“让我回到阳菜的身边!……我只是想再见她一次!”当帆高举着枪——一个专属于成年人的武器——却说出此等纯然孩童式的话语时,对比的张力让一切表达都变得无比清晰。

天気の子,2019

经过了前文的论述,再回到“要拯救世界还是拯救爱人?”的这个两难问题,我们会发现,这个问题所预设的二元机制,也即个体与世界之间的绑定与对立——片尾曲《大丈夫(没关系)》中的第一句歌词“世界が君の小さな肩に 乗っているのが(世界都承载在你小小的肩膀上)”——不仅是世界系动画的一个强硬设定,而且也是世界系式“早熟的孩子”们的心理现实:在他们为自己编织出的幻觉性的责任背后,其实是一种对爱的渴求,这种渴求被“成熟”的要求所压抑,最终只得以一种自我牺牲的方式扭曲地传达出来。正如《天气之子》中阳菜是在听到帆高说“想要晴天”后才决心献祭自己一样,她想要的是帆高的爱,但要通过牺牲自己、拯救世界的曲折手段才有勇气索取;同理,《新世纪福音战士》(新世紀エヴァンゲリオン,1995)中碇真嗣初次登上初号机与使徒战斗,也是出于他内心对父爱的渴望。

天気の子,2019

从这个角度而言,帆高的选择回答了“要拯救世界还是拯救爱人?”的问题,而且还将这个问题揭露为一个彻底的伪命题。正是在这一意义上,《天气之子》成为了一部真正的反-世界系动画:爱情本无需与世界性的责任相捆绑来获得一种成熟性,孩子们更无需通过拯救世界来证明自己值得被爱;在此,“幼稚的拯救”不仅解放了阳菜,也解放了二人的爱情,使它不再需要任何奉献性的社会行为作为中介,可以在天气、在身体的维度中被直接地传递。“比起蓝天,我更想要阳菜!”这样直抒胸臆的表白或许是幼稚的,但它和为爱人挑选生日礼物之类的行为同等地真挚动人,不是吗?

天気の子,2019

如今,当我们在后疫情时代的中国回看这部诞生于疫情前夕的作品,很难不将其结尾的处理与个人-集体的利益之辩联系起来;然而,新海诚的作品与此类议题的距离就像《天气之子》与其引用的《麦田里的守望者》的距离一样,遥远而微妙。

仔细考察这部作品中的灾难的性质:雨灾并非猝然地降临;在帆高来到东京之前很长一段时间,这座城市便持续反季节地降雨。“这个世界早就失控了”,雨灾只是既已失常的世界中的一个灾害性的余波。由此而观,《天气之子》描述的并非一个灾难作为悬临的存在的“前灾难”世界,而是一个灾难已经成为了既成事实的“后灾难”世界——之于后者,个人-集体的选择自然失去了讨论的价值,正如新海诚在《天气之子》企划书中所写的那样,“这是一个没有选择余地的世界,在他们选择以前,世界就已经失常了。”

正是在这一意义上,《天气之子》是比《你的名字。》更好的一次对后311时代的隐喻式侧写,后者完全遵照标准幻想类动画的发展逻辑,首先给出了村镇和城市的一系列稳固的日常,其中人们对于即将到来的倾覆和失常完全不知情——例如小镇上的人们对灾难到来的预告嗤之以鼻——并且在最后,通过神话的幻想性拯救,失常的世界又被扳回了日常的正轨。与之相较,《天气之子》的世界在最开始就已经被深深撕裂了,灾难不是还未来临,而是早已来临,它如影随形地渗入了人们的生活之中,以至于永不停歇的雨灾就像是灾难伤痕的一种具象化,以一种近乎超现实的方式将整座东京溶解为日常和失常之间震荡的碎片。

天気の子,2019

在这样一个“后灾难”的社会图景中,世界性的危机已经发生,自然也谈不上拯救,除非是幻想性的拯救——在这里,阳菜的超能力和《你的名字。》中跨越时空的“结”的力量一样,是对无情的灾难现实的一种幻想性的逃避。但是,除了沉溺于只有虚构作品才能给出的幻想的奇迹,人们难道就没有别的选择了吗?不,即便是在一个失常的世界上,仍然有继续生存的可能。

在这一意义上,《天气之子》中真正的选择并非“要拯救世界还是拯救爱人?”,而是“要沉浸于幻想的拯救还是直面失常的现实?”对此,帆高的答案很明确:“我们三个人会一起生活……我们要一直在一起,我会去工作,好好赚钱……”既然拯救世界的选项不复存在,那么比起用这种或那种幻想的方式将已经消失了的选项重新发明出来,为何不好好珍惜尚还存在的另一选项,也即所爱的人呢?

由此而观,“任凭天气失控”的更准确的表述应该是“天气失控也没关系,我们还有彼此”,亦即帆高在片中所做的祈愿:“现在这样已经很满足了……请别再赐予我们更多恩惠,也别再从我们身上夺取任何事物了”。在目睹311的触目惊心之后,新海诚笔下的小人物们拒绝了宏大的拯救,而选择了对小确幸的珍视;就像阳菜带来的局部的、暂时的晴天一样,尽管改变不了世界被雨水渐渐吞噬的事实,却能长久地温暖彼此的心。

天気の子,2019

影片的尾声部分,在帆高去见阳菜的路上,一束束樱花在连绵的大雨中盛开着;从访谈中我们得知,这正是新海诚对于他在大地震后所看到的景象的回忆。而当帆高见到阳菜的那一刻,后者正如三年前一样正对着天空祈祷——在失去了超能力后,这一祈祷姿势中所寄托的不再是幻想,而是面向生存的祈愿,“我选择与她在这里一起活下去!”在这里,新海诚——也许是无意间地——回应了十五年前《云之彼端》的最后一句台词“我们的生活从现在开始”,并在世界系的框架之外为其赋予了更具现实性的意涵。

天気の子,2019

作为新海诚最被低估、也可能是其生涯中唯一堪称杰作的作品,《天气之子》的生存观是对311的一次更有力量、也更具现实意义的回应:对幻想的弃绝、对现实生存的直面,以及对爱的一点微小但坚定的实践。

*感谢夏萝、妖孽球的短评对本文中部分观点的启发。


评分表:

*四星制评分,最高★★★★,×代表零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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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 ) 关于世界系但绝非世界系的《天气之子》 ——此时此刻的“我们”,不再沉默

原文首发:轻之文库:【轻库娘的放映厅】关于世界系但绝非世界系的《天气之子》 ——此时此刻的“我们”,不再沉默

我要用不同于教科书、不同于政治家、不同于评论家的语言来叙说。我要以不同于道德或教育的标准来写故事,这才是我的工作。如果我因此挨批,那也是无可奈何的吧,我只能把自己的真情实感写成故事。也许决心来得有点迟,但《天气之子》就是在这样的心情下写成的故事。 ——新海诚,《天气之子》小说版后记

绪论:关于世间评论的评论

丑话说在前头,《天气之子》在我心中绝不是最好的新海诚电影(打四星也是非常私人的理由),而这也是新海诚最受争议的电影,正如新海诚所料,这是一部会“挨批”的问题作。

日本雅虎电影某代表性差评如此写道:“主人公因年轻气盛的作为也要有个限度,我不认为他们的行动可以让电影升华,不如说我觉得这是陈词滥调。”

那么中国观众又如何?“三观不正”、“中二至极”是淘票票用户差评中最常提到的词语;豆瓣用户中某条高赞差评也如此写道:“拜托,不要再自私的给大家添麻烦了……”。

可见,不少观众对于该片的差评很大程度是因为主角所做出的抉择:男主角帆高奔向女主角阳菜身边,劝说她不用为这个世界的天气乱象而牺牲自己,最终导致三年后东京成了被雨水淹没的水城。为此,帆高甚至还把世间的大人们(包括警察)视作敌人,犯下不少违法行为。对此,有人说,这种为了“你”与“我”的个人幸福而舍弃世界的故事,新海诚无疑只是又把他那一套“世界系”重演了一遍。而世界系这个有十余年历史的、日本ACG作品特有的故事类型,从《你的名字。》引发社会现象以来被人多次重提,不绝于耳,就连笔者也因多次为新海诚撰文而解释多次——“将主角们与世界毁灭等抽象庞大的议题联系起来,然而整个外部社会被解构成模糊的背景,故事只聚焦于渺小的‘你’与‘我’(一般指男女主角),简单的说就是将‘你’与‘我’的两人世界和世界毁灭的庞大设定结合,牵一发而动全身,非常依赖青少年的自我意识。”诸如此类云云……

在此,需要稍微回溯一下世界系这一词汇的历史。根据维基百科资料所显示,该词最早出现于2002年,但对此进行权威性定义的,则是由文化评论家东浩纪在2004年发表的相关刊文,为此他选出了三部代表作(这三部作品稍微查查就知道,在此不累叙),其中就有让新海诚在业界打响名声的《星之声》(ほしのこえ,2002)。而新海诚作为新千年初出茅庐的动画创作者,因为他区别于科班出身的外行人身份(此前他是游戏行业)却做出直接震惊动画业界的独立动画,新海诚也被评论家们誉为“零零年代的想象力”的代表。如今他的作品有如此商业号召力,也证明他的想象力反映的正是这个时代的精神取舍。

很显然,“世界系”这个名词的诞生与变迁几乎完全贴合新海诚在业界初出茅庐到扬名四海的过程,这个名词原本是对《新世纪福音战士》(新世紀エヴァンゲリオン,1995,下称《EVA》)这一类“自说自话”的作品的概括与戏谑,从诞生初就由观众界定,是世间对作品、创作者从结果上作出的评论,是受众侧赋予的作品类型定义,很少有业内人士对该词作出评论,会谈及的业内人士大多数和评论家走得很近,甚至本身既是作者又是评论者(如山本宽、舞城王太郎)。而作为被称为是“世界系源头”的《EVA》也掀起了区别于感想性质的文艺批评热潮,这种ACG批评在零零年代后规模变得更大。那么,为何是《EVA》?我认为,这是因为《EVA》从企划立案起,该作就具备了对此之前的巨大机器人动画的批评性,该作企划书如此写道:

巨大机器人动画的魅力是什么?“巨大机器人动画”是孩子们的潜在欲望具象化,即是说,“巨大机器人动画”是孩子们所拥有的形形色色的压抑与情结的补充、抵抗的手段、代价行为。……通过(动画里的)所有人物都是“画”出来的这样一个世界观,孩子们没有了虚构与现实的不协调感,并(向世人)传达出其纯洁的一面。这就是“巨大机器人动画”所拥有的最大的魅力。
《EVA》企划书

这一段话不仅对应了后人对该作“自说自话”的评价,而且也指出了为何日后被称为“世界系”的这种“自说自话”的作品类型必须是ACG而不是其他形式——因为动画的一切都是人造的,在想象力的加持下表现形式更为自由,可以更加纯粹地表达现实无法企及的、不被世人理解的欲望。

在此,请允许我谈一件身边事:《你的名字。》(君の名は。,2016)热议期间,我的某位朋友曾经给面向电影观众的学术刊物投稿议论世界系作品的文章,然而主编看文后如此说道:“写的不错,但这东西有观众吗?”

因为世界系作品包含的是一种长不大的孩童心态的表达,注定与成熟的社会主流意见相悖,是较为小众的。若将这样任性的表达展现在世人面前,无疑会引起争议。《天气之子》就是这样一部大众商业作品。《你的名字。》可说是把世界系特产第一次如此大范围曝光于大众眼前,获得了和世界系的身份不相符的关注度,这是因为新海诚本身也在发生了转变,《你的名字。》不再是原汁原味的世界系作品——这大概只有某些评论家与御宅族才会注意到的——以至于曾经对该类作品下定义的东浩纪如此评论:“《你的名字。》与其说是一个时代的开始,不如说是宣告了一个时代终结的作品。”那么《天气之子》还是世界系作品吗?我可以很明确告诉你:不是,但它可以是关于世间评论世界系作品的作品

化身城市空间的世间

《天气之子》被许多动画观众误以为是世界系作品,原因是因为该作确实出现了新海诚前作的许多元素。如阳菜的设定,与《你的名字。》中宫水三叶既是巫女的身份、又是大灾难的牺牲者相似,皆为被献祭者,因典故自“活人献祭”而被赋予日本神话传说色彩;阳菜的身体作为与天空相连的小小媒介,掌握着世界的天气,也有《云之彼端,约定的地方》(云のむこう、约束の场所,2004)的女主角泽渡佐由里的影子:佐由理与该作故事世界中直通云霄的一座巨塔有关,且关系着世界存亡。无疑,《天气之子》的主角掌握着与世界存亡,阳菜与天气的骤变息息相关,帆高更是在成年人面前“自说自话”,但不同的是,《天气之子》中社会的描绘并未如经典世界系作品那样被失焦,被置于后景,被缺席,片中任何一个成年人对少年少女们作出的评价、行为皆组成了少年少女眼中的“世间”。

太宰治在《人间失格》中表露如是思想:世间即个人。也就是说,个体组成的社会形成了所谓“世间”,包括自我也是世间的一部分,人活于社会无法摆脱世间对自己的评价、影响,个人也会影响世间的他者。在《天气之子》中,少年少女眼中的世间不仅仅是他们所对抗的成年人,这个由冰冷的钢筋混凝土组成的东京大都会。

在新海诚许多作品中,大都会与故乡经常同时存在,但两者并非是平等平衡的关系。如《秒速五厘米》(秒速5センチメートル,2007)中,虽然故事时间的一头一尾都在东京(男女主角贵树和明里在东京的小学相遇,成年后在东京擦身而过),但真正的归宿却是乡下(贵树乘坐电车到栃木县寻找曾经亲密无间的明里);这种情况在《言叶之庭》(言の葉の庭,2013)又不一样了,该作中,乡下才是遥不可及的远方,是相对于东京的外部空间(雪野百香里最后去到了乡下当教师,成为了秋月孝雄心中所念之地)。

在《你的名字。》中,东京又是另一番风景,三叶通过与东京少年泷交换身体,通过泷来“代理上京”,相信很大程度上离不开新海诚当年放弃家业、背井离乡上京的经历。虽然《天气之子》中帆高同样有上京的动作,但新海诚却在两部作品中展现了东京的两面性,这个地方也在两部作品中承担着不同的故事作用,对新海诚电影中的东京的分析非常必要。

东京对于日本人来说有着特殊地位,上京也是许多日本人的共同记忆。简单来说,当东京还被称作江户时,就已经发展十分繁华的城市文化,而1923年的关东大地震以及战后重建,让东京城市文化两度翻新。尤其是当日本刚走过了战后复兴时期(1945-1955),社会走向腾飞发展时期,国家资源和发展集中于东京,根据数据显示,在1955到1970年期间,每年有20-40万人流入关东地方。该现象被称为“东京一极集中”(東京一極集中)。而这种现象让东京成为了都外日本人的憧憬之地,随之而来的是东京出现在各种文艺创作中,或作为舞台,或作为话题,最终东京成为了一个不可替代的符号。

《秒速五厘米》是新海诚第一部以现实日本为舞台的作品,然而新海诚的作品如许多日本作者一样,“3.11”东日本大地震成为了他创作生涯的分界。创作于“3.11”之后的《言叶之庭》中的东京明显与此前的不一样:《秒速五厘米》和新海诚世界系作品一样,东京随着社会背景一同被失焦,聚焦的是两个主角从小到大的心象世界,这种内敛某种意义上该作是世界系的现实延伸;《言叶之庭》则加入了更多处于学校这个“盆景”(几原邦彦语)的外部的社会角色,包括男女主角的师生恋也明显承受着社会压力。对此,新海诚也曾坦诚,“3.11”从他塑造自我封闭、自我投射的角色,转而将目光投向自身以外的人与事,也自此,新海诚的东京城市空间才逐渐明晰,从而完善了电影世界里的具备整体性的“世间”。

《你的名字。》中的三叶是一个典型的生于乡村、向往东京的少女。笔者曾经以同样是东宝夏日动画电影的《烟花》(打ち上げ花火、下から見るか?横から見るか?,2017)对比:

三叶和小荠(《烟花》的女主角)皆生活于乡村,三叶生活的糸守镇被万重山隔离(新海诚家乡长野县小海町也如此),而小芥生活的茂下镇则是被无垠的大海限制。这两人的生活空间都是因自然环境成为独立于外部的空间。三叶的母亲早逝,父亲离家;小芥的母亲则是因私奔而生下她,并独立抚养,父亲是缺席的。两人的家庭皆不完善。这样的两人有一个共同的愿望:去东京。

对于不熟悉东京的两个角色来说,东京是模糊的,是意义中空的符号。虽然三叶通过泷的身体来到了东京,但从电影中描绘的三叶首次透过泷的身体,第一次看到的东京景观,是完全正面美好的,亦即片面的。而当三叶真正踏出乡村去东京寻找泷的时候,早已通过代理的身体熟悉了东京景观的她,东京对她来说才不再是属于奇景,东京第一次成为了“存在”。而相比之下,直到故事最后也没去成东京的小荠,东京依旧只是存在于玻璃球的美好幻象。

《你的名字。》中三叶第一眼看到的东京景观

然而,同样是上京的帆高,新海诚给了他一个相反的东京:虽然该作的东京几乎细致到连城市的商标(视觉上,如被新海诚当作新宿地标的麦当劳)、宣传广播(听觉上,如某风俗业招聘网站的“Vanilla之歌”)——这是《你的名字。》中未曾达到的细致——但隐藏于混凝土钢筋中的冷漠也毫无保留地展现给帆高。而阴雨绵绵之下整体灰色调的城市,也是新海诚对后“3.11”景观的诠释。何为“后”?“3.11”和战败一样,迅速在一年内成了大和民族的共同记忆,对日本近代历史来说是一个重要的转折点。“3.11”对日本人来说已经成了空气一样的存在,在同一片空气下呼吸,对如此当代“空气”的反馈与表达不多不少、有意无意烙上“3.11”的印记。而《天气之子》故事设定在了“3.11”的十年后,更有意加强了该事件的“后”的概念:如此灰蒙蒙的城市景观既利于影片情绪、氛围的塑造,也是象征灾难与危机已经翻越了曾经所处的后景,成为了的司空见惯的日常的一部分。而这样不友好的城市景观,在这样一个取《麦田里的守望者》之典故的青春故事中,严密规划的城市空间与未成年人所对抗的、服从于秩序的成年人联系起来,如此联系尤其体现在影片后半帆高等人的逃亡。

《天气之子》中经常出现大广角镜头下人与城市并置其中的画面,且人物置于下端中间的对称构图最多,因广角镜头作用景深小,即使作为背景的楼宇或天空也清晰可见。在阳菜利用能力让天空放晴时,如此构图,广阔的空间自然让人豁然开朗,然而在逃亡一段情节里,这样的构图又是另一种意义。

逃亡一段情节中,八月飞霜的异常天气宣告东京正式进入了非日常状态,重新提醒日本人身处的伴随危机的日常——“3.11”在电影中未被提起过,只有收留帆高的圭介的事务所中的电视上贴着的标签(2011年生产)提示着这个特殊年份,但这个年份的字眼又仅与电视这个关于虚像的载体一同出现,宛如随着虚像,一同成为脱离了亲历之体感的媒介之物,灾难一度成为了被放置于过去的记忆——帆高他们与躲避天气灾难的市民一样,在慌乱中乱窜,只不过他们躲避的是象征着权力的警察机关。几个空镜头下,少年少女们再一次被置于线条密集的城市空间之中,尤其是再次出现的大广角镜头:巨型的大厦似乎要将从夹缝中逃亡的少年少女们覆盖,大厦不说话,只是履行义务般闪着它该闪的亮光。虽然在《秒速五厘米》中,新海诚用过同样的手法展现长大后在东京的贵树的孤独,但《天气之子》中,原本在天晴时反射着阳光的大厦,在危机来临时,如象征集体、权力的机构(警察)、如象征秩序、氛围的世间一样,变成了巨大沉默物体(Big Dumb Object),“大音希声,大象无形”,令少年们恐惧生畏。

《秒速五厘米》剧照

而电影中的东京城市空间越是细致,少年们对抗的成人群体形象也借此越发清晰。因此这部作品不再是处于世界系中央以一己之力互换整个世界,而是站在世界系的外部旁观。毕竟,电影中的成年人劝告着帆高他们不要再任性,以及帆高面对警察的一番辩解后,换来的却是警察一句“要进行精神鉴定”,也许,这不正如我们曾评价新海诚作品以“矫情”、“中二”么?

近乎缺席的乡土

宛如两个极端一样,当《天气之子》的东京越发清晰时,乡土的景观近乎缺席。

帆高的故乡是一座小岛(根据日本网友考据为八丈岛,是伊豆群岛中的一个岛屿,位于东京南方海上287公里),然而除了故事结尾帆高回到故乡,这座小岛只出现在帆高的梦境中。影片并没有告诉观众帆高离开故乡的理由,只留下了令人遐想的线索——在梦境故土中的帆高脸上带伤。新海诚在小说版给出了答案:帆高在家受到了家暴;然而这在漫画版又是另一个理由:在漫画第2话中,帆高对圭介说,他因不想家而烦恼,又因家乡待他不坏、他却想离家出走而烦恼,其离家的原因归结为“待在那里感到窒息”。

新海诚认为电影如此隐藏信息让帆高的动机不受特定的限制,能让更多观众代入其中,而漫画版给出的令许多(尤其是国外的)读者感到“莫名其妙”的理由,实际上对日本人来说也有着共性,且不少作品同样有反映,如2013年的晨间剧《海女》(あまちゃん)中,从未去过东京、却对东京“云”到了如指掌的程度、想去东京当偶像的少女结衣就曾不想过多参与家乡活动,原因是“想要出去时会很容易被家乡的人际关系纠缠住”。(事实上直到结局,她也因各种原因未能前往东京。)这是因为日本的村落空间大多是封闭的,日本作家加藤周一认为“村落的封闭性也就是日本国内的封闭性”,村落共同体的成员村民会约束村民之间以及村民与外人之间的交往,也就是一种空间内部的人际关系的约束;精神分析家土居健郎也认为“日本人用‘内’、‘外’来区别人际关系”,待人接物的礼仪内外各一套,他进一步得出结论:“在日本既没有确立脱离集体的个人自由,跟缺乏超越集团或个人的所谓的‘公共精神’。”

相比之下,《你的名字。》反而是乡土更为细致清晰,三叶家乡的景观、当地习俗文化一一展现。这里需要注意一点的是,新海诚和许多前辈动画作者一样,他的女性角色是充满母性的,且乡土是母亲的象征。如宫崎骏的《风之谷》(風の谷のナウシカ,1984)的娜乌茜卡,《幽灵公主》(もののけ姫,1997)的桑,这些女主角们对自然万物的博爱宛如海纳百川的大地母亲;如从《星之声》就开始对新海诚大为赞赏的富野由悠季也同样在多部作品中设置了真实的母亲与非实际的观念上的母亲(比如被夏亚称作“可以当自己母亲的女人”的拉拉·辛)。

《星之声》的女主角长峰美加子就和富野作品中的非实际母亲有着相似性:她被选中当宇航员,上太空抵御外星文明的攻击,她的恋人寺尾昇只能通过手机短信来和美加子交流,然而随着距离扩大,小昇接收美加子的短信时间越来越久,最终一封短信得经过8年才能收到。对于少年小昇来说,他的归宿是有美加子在的远方的宇宙,尤其是难以联系到的美加子因他日思夜想,美加子和《高达》世界观中逝去的女性一样,成为宇宙中漂泊的意识的一部分,伴随这些有着母性的女性,宇宙也成了另一乡土。

孤身一人处于宇宙的美加子

而这种“非实际乡土”,在《你的名字。》中却成为了实际的存在,因为还是学生而无法踏出家乡的三叶,被固定于这片土地上,与传统的日本母亲形象一样是留守故地的存在,但又因为她是少女而非真正意义上的母亲,她拥有走出去的力量,虽然这种“走出去”是代理式的,即通过和泷交换身体。漫画版《天气之子》的帆高也正是烦恼于他采用了“非法的”方式(通过坐船离家出走)离开故乡,他其实想“靠自己的力量”(如通过升学)但却等不及。换一种说法是,这些未能通过“正当”途径踏出乡土来到东京的少年少女,是未能摆脱家乡的阴郁的,东京对他们来说是寻找印证自我价值的灯塔,然而他们的不正当途径让他们即使来到了东京也未能如愿。私以为,这和文化评论家宇野常宽的观点是相似的:他认为,在宫崎骏作品中,钟爱飞行设备的宫崎骏,飞翔是他作品一直以来的主题,然而他手下的少年没有母亲的帮助是无法飞行的,比如,《天空之城》的巴鲁借助了希达的飞行石,希达因为来自天上,与他心中远方的故土——父亲照片中的天空之城是重叠的;而在巨大机器人动画中,少年们则通过父亲力量(如《魔神Z》《高达0079》中父辈们给予的机器人)强化自己,甚至飞上天空。只不过在《你的名字。》中,泷用来拯救三叶的宫崎骏式母亲力量变成了三叶的口嚼酒;在《天气之子》中,帮助少年到达彼岸的巨大机器人变成了现实中的船只,甚至是原本属于成年人的手枪。

更甚者,《天气之子》中阳菜的母亲形象暗示更为明显。阳菜脖子上的饰品原本是母亲的首饰,她的母亲病重时,却通过城市中废弃楼上的鸟居获得了操纵天气的力量——这是母亲赋予她的力量,母亲的遗物到了她手上便意味了这一点。除此之外,鸟居的另一边是天空的世界,那里有着一片草原般的积雨云,影片在后面也告诉观众故人逝去会通往天空,同样暗示了鸟居后的天空世界是母亲的存在。而片中也从未交代阳菜从何处来,是否是东京本地人,对比仅存符号的帆高的家乡,她的过去、源头是直接缺席的,她和帆高是东京荒野的漂泊者,因此或说,天空上的积雨云是阳菜的非实际乡土。

可以说,片中的主要角色的乡土都近乎缺席的,包括同样是离家出走来到东京发展的圭介也如是。顺便一说,而帆高和她与她的弟弟凪组成了“拟似家族”,实际上,圭介和其侄女夏美同样与帆高组成了拟似家族——片中三人撑着两把伞的一个镜头便有家族之暗示。新海诚说该作所展现的人际关系是是枝裕和导演的《小偷家族》(万引き家族,2018)的浪漫化。其中,想要长大的少年少女用“不正当”的途径给自己揠苗助长,又与片中不想长大的大人形成强烈的对比对应,土居健郎如此写道:“大人小孩都在相互依赖,没什么区别。……人在青春期中盼望早点成熟,而不愿让人视为不懂事的小孩,可最近年轻人似乎变了,他们不那么想长大。”“母庸质疑,现代是幼稚的时代。”(记载这段文字的书最早出版于1971年。)

不再沉默的水体空间

影片的最后,帆高劝说阳菜不必为了世界而牺牲自己,他们回到地面时,突如其来的大雨倾泻而下,宛如对日渐忘记了这里曾经是水城的人们发泄一般,最终雨水占据了城市空间。

水与城市空间在电影中早就被赋予一种孪生关系。90年前的电影《雨》(Regen),导演就捕捉到了各种各样的雨的身影:“活生生的雨滴在悄然坠落”、“积水中荡漾的圆晕在绽放”、“云朵流淌下的氤氲在默默隐退”……(来自豆瓣简介)因为雨水的灵活,全片没有一个镜头是静止状态的,因为流动的水是情绪化的,绝非沉默的。雨让城市空间不再静止,雕刻着时间,记载着空间。新海诚的《言叶之庭》似乎复刻了这种关系:雨在同一个时空中见证光阴流逝,见证人与人在时间中互相了解,互相依偎,在迷惘中互相牵绊。雨真正地包围了时间与空间里的人与情。而到了《天气之子》,则以雨领头,描绘更为广泛的天气,该作继续沿用《言叶之庭》的美术监督泷口比吕志也不难理解了。

《天气之子》中的水从连绵不断的雨到最终成为海,这种水体空间的变迁也多亏了片中对东京城市空间的细致刻画。帆高在影片高潮跑过的铁路山手线,笔者已在下图的东京都地形图中用黑线标注出(大概是从北边的池袋跑到南边的代代木)。从帆高奔跑的过程中,熟悉东京的观众可以发现背景的代代木地区的大厦。这是因为这一段路线在幕府时期,主要被大名、组屋敷占领,也就是领主、武士等高层阶级的领地,而平民居住的町家、长屋则分布在低处的冲积平原,随着现代化进程,领主、武士的领地变成了经济发达区,高楼大厦集中于高处,而城下町依旧大多地方作为居民区存在。在影片中,立花泷的奶奶则住在低处的城下町,根据网友的考据,立花泷住在千代田区六番町(白色圆点处),也因此影片最后,东京成了水城时,处于较高处的立花泷家得以幸免。

而通过地形图也可发现,东京都内有不少陆地是低于水位的(深蓝色部分),这是因为400多年前的江户时期,东京就已经开始填海造地,东京的城市化发展实际上就是填海造地的进程。日本建筑史家阵内秀信曾将过去的东京下町区类比威尼斯,然而如今下町区的“水城”结构几乎完全消失。而1923年关东大地震让下町区经过了大规模的重新规划、改造重建,战后更进一步让曾经作为交通运输使用的无数条运河“成了无用的长物”,“它们成了城市里‘病态’的东西,远离了人们的视线,成为了被现代化遗忘的‘羞于见人’的污水沟。”

在《天气之子》中,雨灾让被现代人埋没的水体重新出现于人们眼前:即将将井盖喷开的水渠,被泡水的地下空间……新海诚这部将东京城市空间描绘得最为清楚的作品中,令笔者惊讶的是这部作品中的想法又与押井守的思想有着异曲同工之处:与新海诚不同,押井守生于东京大田区,是东京原住民。押井守作品中描绘的东京有着“湿润的气候、雨、闷热的夏天、沉淀的水和泥土的气味”等元素,是无国界的——既是东京,又非东京,而是亚洲的他处,《攻壳机动队》(1995)中新港市便是作为水体空间的东京与香港的混合物。他认为真正属于他的归宿的东京,就是几百年前曾经存在过的水乡东京。在《机动警察剧场版2》(機動警察パトレイバー 2 the Movie,1993)中拓殖与旧情人南云见面,队长后藤与荒川见面,这两场见面皆是角色之间甚至押井守对观众敞开心扉“说真话”之时,也皆设置在水体空间上进行;而最后拓殖被捕前,他说:“从这里看那个城市,就像海市蜃楼一般……”此时的场所则为东京城市化的滥觞人工垃圾岛上,可见押井守对如今钢筋混凝土组成的东京空间之不信任。类似的场景,同样出现在《鲁邦三世》(ルパン三世,TV第一季,1971)由高畑勋、宫崎骏担任演出职位(实际上是导演)的最终话,这一话中,鲁邦最后将赃物藏于东京湾的垃圾岛上,鲁邦是一个满世界跑的怪盗,最后一集却回归了作品的源头日本,相信绝非是无意。

《机动警察剧场版2》的东京水体空间

东京的城市化进程改变了人们日常使用的交通运输工具,铁路得以发展,阵内秀信认为“铁路的发展意味着城市从傍‘水’朝着沿‘陆’发展”,水体空间渐渐消失。曾经作为江户人的记忆不再存在,水体是东京这片土地的记忆中的乡土。《天气之子》让水体空间复归原位也是原始乡土的复归,而且这是伴随着少年少女的行动的。

帆高沿着山手线跑向大厦森林里的废弃楼,来到鸟居前。为何鸟居的另一边是象征着水源的积雨云?根据阵内秀信的考据,当时江户的下町区,“所有重要的寺社都位于朝向水岸突出的基地上,并且都有开阔的水体作为陪衬”,并且“跟城市街巷的世俗空间拉开一段距离”。因此,废楼上的鸟居也成为了在东京漂泊的少年少女的心灵故土。这个通往天空的空间被赋予多层意义,至此,母亲、乡土、天空、神圣空间的鸟居、水体空间终于形成了互相对应、来回滑动的能指与所指,少年的愤怒化作水的一部分冲垮了这个经过严密设计的城市空间,情绪化的水是他们不再沉默的证明。

无独有偶,在细田守的《怪物之子》(バケモノの子,2015)同样对东京的繁华地区涩谷进行刻画,在最后,失控的愤怒少年一郎彦同样对这座被成年人“掌控”的城市施暴——以水组成的鲸鱼形态。

《怪物之子》剧照

《天气之子》最后,东京以灾难的方式变回了原来的水乡,秩序被重组,巨大沉默物体被不沉默的水淹没。而阳菜在最后,母亲的遗物首饰断了,她不再需要依赖母亲的力量,或说,她从母亲的阴郁走了出来,无需承担以母性对待这个世界的责任。但少年最终还是输给了秩序,帆高不得不回到家乡,在受到监管的情况下念完了高中。而当他再次回到东京这片土地时,却又被圭介泼冷水:“世界并非因你改变的。”圭介的这句话就像是将新海诚以往的世界系在本片中最后一根稻草折断。

《天气之子》的东京回归水乡状态

那么,那一天少年少女们改变了世界了吗?

少年最后自己得出的答案是肯定。《你的名字。》中,少年少女也确确实实通过自己的力量来撬动成年人的力量,拯救了那些组成“世间”的人们。

或许,看完本片,许多观众得出和圭介一样的理性结论:“别傻了,从唯物主义的角度来说,历史的演进、社会的发展怎么可能单独靠一个个体呢?”

在最后,世界裂变成了两个:一个是少年少女们确确实实靠自己的力量从那个精神上的“东京”踏入了不再只是乡土的延伸、而是实实在在的那个东京;一个是世界依旧一如既往沉默地运转,从未被谁改变过、动容过。那么你会选择相信哪个世界?

在2021年的今天,新冠疫情已经侵袭全世界,我们的现实世界早已经和电影中的东京一样,进入了另一种模式的日常状态,然而,在日本电视台首播《天气之子》的特制短片中,新海诚留下了这样一段话:

“世界一眨眼间变了。可能回不到原来的世界了。就算这样,我们也要在这世界活下去。只能活下去。所以至少,吃着、笑着、陷入恋河、哭着、生气、吵架。即便如此,哪怕多笑一秒也好。只要你珍惜那一瞬间。没关系,我们,我们的世界,一定,会跨过这道坎的。”

我依旧相信新海诚会选择站在“我们”这一侧,选择前者。

(最后四段更新于2021年1月4日)

参考资料:

1. 宇野常宽,母性のディストピア(Kindle版),集英社,2017;

2. 土居健郎,阎小妹译,日本人的心理结构,商务印书馆,2006;

3. 加藤周一,彭曦译,日本文化中的时间与空间,南京大学出版社,2010;

4. 阵内秀信,刘东洋、郭屹民译,东京的空间人类学,中国建筑工业出版社,2019;

5. 清濑六朗,押井守作品のなかの「アジアの都市」,发表日期:1996.12.29,收录于《WWFNo.16 押井守特集号》(同人志),原文地址:http://www.yk.rim.or.jp/~h_okuda/wwf/asiatosi.htm

6. 东京都区部编绘,1:25,000デジタル標高地形図,绘制日期:2006.3,原图地址://www.gsi.go.jp/kanto/kanto41001.html

7. izumi,监督|翻云覆雨只为晴 《天气之子》专题之监督新海诚谈《天气之子》,发表日期:2019.10.31,原文地址:http://www.anitama.cn/article/e49836264d7384cc

8. 摘抄自微博@名作之壁吧_圆盘评论家 译文版,原文地址:@名作之壁吧_圆盘评论家 的微博: “世界一眨眼间变了。可能回不到原来的世界..... weibo.cn

 6 ) 泪王子

微信公众号:moviesss 首发于MOViE木卫

新海诚作品,之前也一直拿天气和风景做文章。最明显的,就是《秒速5厘米》的春季樱花,《言叶之庭》的初夏梅雨。这种环境氛围晴雨表,固然是引发多愁善感主人公的悲春伤秋,另外还直接对现实,进行了500%浓度新海诚滤镜的加工,成为导演本人的原画标签。

不只是东京,整个日本列岛由于靠海,四季分明。

有人要说,北京也是四季分明啊。但要表现北京的晴雨雪,可能很有难度——极大可能变成雾霾、沙尘暴和毒太阳。总而言之,北京这样的城市,本身就不适合人类居住,更不要说,凑一对少年少女,在那你来我往的,谈情说爱。

看完《天气之子》,我的感慨,是想赋诗几句:

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虽然大家经常揶揄琼瑶阿姨,觉得她是上世纪的爱情洪水猛兽,可是,怀春少年(女),悲悲戚戚的,从来也都是人之常情。像《天气之子》这出大型中二世界天气系的动画片,本质上就是一个动不动就哭鼻子的矫情玩意——我说的没有一丝夸张成分。

它借都市传说,附会上东京原是大海的梗,挺好。实际上,怎么看这本子,都是新海诚要展现他好美好美好美的七彩光谱作画大法。从出道的《秒速五厘米》,一直到第一次在国内新爆的《你的名字。》,任何知道他名字的,基本上都对贴有个人标签的棱镜光,眼熟到不行。

《天气之子》的最大问题,是晴女奉献自己,毫无情感动机,连讨对方欢喜都说不上。两个人本来你依我浓的,好想好想这么在一起。仅仅好像是大家不怎么喜欢下雨🌧️而已,晴女就觉得对不起苍生。 实际上,那下不尽的,两个月的豪雨,也没有让东京这座城市颠倒,人们照常通勤工作,👮照常抓人,更没有影响男女主人公相识相爱了。

搞这么个天翻地覆慨而慷的玩意,还是为了后面男主救女主的戏精上身(故事该转折了!)。《天气之子》把男主救女主的情绪爆发,逃脱行动,痛下决心,连哭带吼,活生生整成了感动东京的表演过程,做作到接不上戏。 如果说,跑铁轨是日本动画加新海诚本人标签的套路活用。那么,警察围堵小绵羊机车的桥段,完全是商业片标配,如果是突突突东京市区,真不想多看。

最离谱的,还有那位几次反水,不停摸手上戒指的老哥。他无缘无故地出现,又神魔上身的反扑,总而言之,就是要表现爱之忠贞坚定,好在最后,把男主往天上推,成全这小两口。

大家知道,动画片里任何事物,都是创作者和原画师加上去的。所以看着男女主人公,在积雨云上一番高空速降表演,以万佛朝宗的功夫方式落地,我并没有觉得特别美,更没有心血来潮做感动状,而是一直盯着男主手腕处的手铐。它一边扣在男主上,一边在高空中挣扎。 男主怎么都抓不住女主,我心想,该不会直接用手铐,把对方拷上吧,这样就生生死死,永远在一起了不是。 结果,新海诚并没有接这个梗。

这是技术失误还是编剧失误嘛?当然不是。

一直到枪响和手铐,《天气之子》都在矫情的道路上跑出了全马(马拉松)的距离。那把枪,开枪的冲突方式,同样处理得十分草率。

离家的少年,是否需要用这样决绝的方式,去反抗家庭、学校和社会体制规章。作为一个架空电影,《天气之子》似乎对少年特别想融入东京的心情,别有感触。从踏进东京大都会的那一刻开启,男主的心声,不断以画外音旁白形式出现(个人有点抵触的一种电影手法)。但《天气之子》最噩梦的表现方式,是动不动就让男主哭,稀里哗啦眼泪成灾,像海。然后是一言不合,毫无征兆地大插歌曲——我在《你的名字》已经有点忍无可忍了,以及老土到渣,审美像昭和时代土味爱情片的闪回方式,真的太可怕啦。

《天气之子》能在日本做出近140亿的票房,又代表日本申报奥斯卡参赛,说明这部片子自然有可取之处,它全方面展示东京的城市魅力。再怎么不济,把动画片当通俗言情剧拍没什么问题,但新海诚能不能别搞得这么没追求,净学一些迎合大众口味,老掉牙,酸臭到嗓子眼的破抹布。

好比片中主人公是未成年,16岁少年人的爱恋,好像很纯情,很羞涩,有第一次的表白,第一次要送对方礼物,我心雀跃,忐忑不安。可稍微一想,你就知道,已经进入令和年的日本年轻人,怎么可能还在玩小朋友过家家这一套。这完完全全,是高年级小学生都已经开窍了的事情。

新海诚当然有意识到这一问题,于是用小学生水平的风前辈(晴女的弟弟),来化解这种弱智青春恋歌尴尬。可是,男主一直在那自我对话,跟自己抒情的劲,真的令人大倒胃口。

还有不知为何,新海诚特别喜欢年龄差的设定(即女>男),想想也是很无聊。难怪不成熟的离岛少年,永远需要追寻一个比他更成熟,有担当,能在城市立足的女性?搞半天,还不如玩宅男系的看胸梗。毕竟有人说,他再也不想看新海诚在那哭天抢地了,除非他去拍个色香味俱全的H漫来耍耍。

从进入工作室打量成熟女性,误以为是老哥情人,到解救晴女手拧毛巾,中间不乏一些色色的视角眼光,《天气之子》虽然把情感处理得极端弱智,却还是个成人向——尤其是那些希望重温少女怀春时代,像长不大的迷你兔那样可爱,活在自己小世界的白日梦观众。

毕竟,只有东京雨一直下,日本其他地方,或者世界各地(哪怕电影展示了一个卫星云图的地球全貌),是淹没了,还是死了几千万人,他们也不想扯上关系。他们眼中的世界,只有你和我。准确的说,只有少男少女,和被他们感动到的那个自己。

他们也不喜欢这部电影

 短评

在我心里新海诚作品还是以文学性为代表,我不太接受它的商业片化。这部天气之子的模式化在君名之上更攀一层,讲述了一个并不是特别有趣的故事,同时将以往的内敛的文学性表达将至了新低。虽然一镜一帧还是那样的美,甚至更加美了,但它并没能衍生出更多令人动容的意象,能够触景生情才是最好的美。还是一样的细腻画面,还是一样的插入曲手法,但角色平板化,故事模式化,总不免感到一丝疲惫。不过这次可以明显看出更大胆的剪辑,途中甚至数次出现长达近10秒的黑屏,意在让人沉淀与回味。令我印象最深是第一次开枪时的桥段,表达把握得非常棒.再有就是双人坠落的那一镜,个人认为它是这部剧的核心高潮了,拍得也非常棒,只可惜有些戛然而止。因自己过高期待的落差而打下三星,对情感的挖掘和表达差了《秒五》太多太多,离别也沦为一个没有内核的形式躯

7分钟前
  • CannedFish
  • 还行

190719涩谷东宝:“你知道,就算大雨让这座城市颠倒,我会给你怀抱。受不了看见放晴天来到。”

9分钟前
  • 困扁头
  • 推荐

天气之子又名广告之子,连我国的海尔都强行打了一波广告,海诚哥的电影必有元素,天空,四季,云彩,彩虹,铁路,城市全景。以及放不下对胸的执念。女二号永远都比女一号好看,男主永远都是最艮的。立花泷和三叶强行乱入难不成是要打造新海诚电影宇宙?个人觉得你的名字高于天气之子。

10分钟前
  • MAN OF STEEL
  • 推荐

盂兰盆节跨过魂火,去世的人就能出现;天空之上穿过鸟居,透明的她就能回来。人类习惯用适应与否推断天气的正常,恰是剪断了人类与天空牵连的细线。若你不是治疗天气的巫女,便不必承受透明的命运。若被水淹掉是世界的宿命,我们是否要联手改变天气的形态。你我是天地间的过客,爱才是放晴的唯一条件。

12分钟前
  • 西楼尘
  • 还行

有必要泼一下冷水:不是黑,作为期待已久的诚哥新作,很失望。整体结构完全比不上君名,剧情很迷很迷,一如既往精致的画面和比前作更好听的音乐都撑不起这个故事。男女主角的相遇、连接以及彼此之间的感情太过苍白,全靠男主令人厌倦的呐喊来刻意强调。此外,几乎所有的冲突都制造在和警察(剧中反派?)的对立上,显得莫名其妙甚至有点引人不快。看似更宏大的“世界系”设定,最终还是落在了小格局上。

13分钟前
  • 晴蘭
  • 较差

打2分的是认真的吗。我觉得比起前几作有很大突破。男主傻缺中二为了爱情宁愿全世界下雨,这种不完美和躁动才是青春期的完美体现,得知女主真实年龄之后不管身边的警察,为了去找女主连枪都使,这种无畏的不理性的自负的看似自私的举动难道不就是那个年纪的爱情吗??这个世界是有很多乖乖娃,但是这不是这部作品想要表达的东西,没看懂的憋插嘴,敢于挑战不完美的角色和剧情才能证明监督的水准,没有逻辑就是最好的逻辑

15分钟前
  • 六道恭弥
  • 推荐

画面很星海城。他多年的努力也让人敬佩。刻意制造的戏剧冲突看得人很难受。强行感动和强行温情。强行高潮的刺耳音乐。也许已经是现在很好的日本动画。但营销团队不要再拿这种追求商业化的动画片和宫崎骏比了。内涵艺术和审美,创造力和想象力,压根比不上宫崎骏。

16分钟前
  • 寂地
  • 还行

7分,画面和音乐还是没得挑。剧情部分似乎被吐槽很多,但我还挺喜欢的。一部特别中二与少年气的电影,甚至有点不懂事一般的不管不顾,这反倒是我最受用的地方。小栗旬的角色恰好就是男主的另一种对应,人嘛,有时候就是该疯一点,顾虑太多就越来越没劲了。当然,剧情确实还是有些没那么顺的地方,但是,有喜欢的部分就够了。

17分钟前
  • 桃桃林林
  • 推荐

画面和音乐满分,剧情节奏还是新海诚的痛点。似乎是抓住了大众对于君名喜爱的点,然后把所有的元素都塞进去密集地煽情,丝毫不管人物逻辑的合理性。男主沿着山手线徒步池袋跑到代代木,长达两分钟的双人煽情跳伞,剧本可能是琼瑶写的。新海诚说的很对,这确实会是一部评价两极分化的作品,在画面做到极致的同时,剧情仿佛失忆,灾难性地为了达到煽情目的向前推进。新海还是没有跳出君名的框架——或者他根本没想跳出来。

18分钟前
  • 牛岛若利
  • 还行

带着很大的期待去看的,完全无法代入感情。怎么看就是一个离家出走的小孩在胡闹啊。首先离开家的原因也没有交代,男女主角之间的感情也很模糊,最后拿着一把枪乱来,不管是什么原因持枪就是不对吧,而理由只是“我要去找女主!”拜托,不要再自私的给大家添麻烦了…牺牲些什么交换超能力也是老梗了吧

23分钟前
  • 小小甜甜猪猪
  • 较差

跟“你的名字”相比退步了,依然是画风绝美但讲故事能力为零的新海诚。太多逻辑硬伤、东拉西扯的剧情以及强行圆满的结局。“只要我们能恋爱、哪管洪水滔天”的世界观让我目瞪口呆~

28分钟前
  • 同志亦凡人中文站
  • 还行

和《你的名字》近似的世界观,少年荷尔蒙和世界秩序的博弈。《你的名字》以个人意志逆转自然灾害得以动情在于伦理上的合法性,《天气之子》欲破环的却是成人世界的交换原则,责任感的丢失让它的幼稚鲁莽更为刺眼。

30分钟前
  • V.Dunham
  • 还行

3.5。诚哥啊 这次文本真的太弱了……开场前EVA的贴片预告都让我虎躯一震 立民党的广告动画甚至让我热泪盈眶 到了正片 能让我感同身受的只有湿乎乎的东京和每天必经的街道。节奏形态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商业的模式化确实带来了不少便利 但我无法被预设好的感动吸引。认真看完所有人员名单才退场 凝聚了这么多人心血的作品 确实是精美的、安全的 值得收回成本。所以下次 来点大胆好玩的好不好……

31分钟前
  • 小南
  • 还行

写的是什么那是真的看不懂了 我对男主能从池袋跑到代代木是很服气的 他还是在山手线上跑的 蛮聪明的 毕竟不是东京人所以会迷路(本片我觉得最合情合理的地方

34分钟前
  • yoko
  • 还行

看懵了,无法评论这个故事。但第一感觉就是羡慕。随便一个离家出走就能遇到双马尾美少女和nicebody大姐姐,美少女还附送了个会女装的弟弟,更过分的是顺带连猫都有了…我也离家出走过怎么就没这么好的事情,生气了。

37分钟前
  • efuchan♡
  • 推荐

真是有些看够了这种我不想我不想不想长大的戏码

42分钟前
  • 亡招菌
  • 还行

这是被抹去前史的春光灿烂猪八戒与小龙女的故事。以前的新海诚是笑中带泪,这一部是破涕为笑,一种荒谬到极致以至于火冒三丈却寻不到愤怒源头的奇妙观感。

46分钟前
  • 嘟嘟熊之父
  • 还行

有人看麦田里的守望者写出了攻壳机动队SAC,有人写出了天气之子,人类真是丰富多彩。

50分钟前
  • 伊谢尔伦的风
  • 还行

遇见你之前,我的人生是阴天;遇见你之后,我的人生变成了晴天。比起晴空,我更需要你。只要有你在,每一天都是晴天。

51分钟前
  • 朝暮雪
  • 还行

画质一如既往无可挑剔,剧情上争议可能会有点大。看的时候京都已经连续下了二十天雨了。俺、100パーセントの雨男😂

52分钟前
  • Saga
  • 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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